第21章
不單是利城的幹燥使人的面板發癢,這間酒店房間的床睡起來也不舒服。
李善情回到酒店入睡後,還因為突然流鼻血而驚醒,爬起來止了半天。
他打著哈欠,在昏暗的燈光裡熟練地一張接著一張抽紙巾擦血、用冰塊冷敷鼻子,心中默默地細數這座城市他最不喜歡的部分,決定一定要說給莊敘聽。
也沒什麼地方好玩,留在這裡幹什麼?若不是莊敘肯定不願跟他回番城,他怎麼會在此停留四十小時以上?真是為莊敘付出了太多,多希望莊敘能夠明白,並心懷感激。
終於把血止住,李善情已經困得要命,抱著這樣的打算重新入睡。
醒來後,第一時間看手機,發現沒有資訊,李善情打電話點了一份去除醬料的水波蛋早餐送來。餐點到後,他檢查一遍,確認沒有致敏物,邊吃邊給莊敘發訊息,問:“你還沒醒嗎?原來事業成功之後就可以不思進取,早上起得這麼晚了。”
每次多汙衊莊敘幾句,莊敘會回得快一點,李善情記下了這一訣竅,不時使用,就算心裡知道莊敘肯定起床了,還是非要這麼說。看莊敘沒有馬上回複,他還發:“難道僅僅四年之後,我就也會到這個換個時差需要倒好幾天的年紀?”
莊敘終於回他了:“我還在開會,別一直發。”
“那你開完會記得找我,不要消失。要記得自己昨天答應我什麼。”李善情咬著叉子打字,發覺自己心情好起來了。
或許成功的一天就是要從驅迫莊敘,直到他回訊息開始的。
不過一直等到中午十二點半,莊敘才給他打電話,問他想去哪。
“利城不是你的大本營嗎,”李善情已經吃了午飯,正躺在床上看學姐發給他的實驗資料,在腦中計算,和莊敘說話便有些糊弄和不專注,“怎麼這也要李總想?把李總當什麼人了,你的助理嗎?”
“有名的景點你都不能去,”莊敘反問,“你現在可以曬太陽嗎,還是能爬山?”
“……”李善情注意到一組資料有些奇怪,寫了幾行字標註,沒馬上和莊敘說話,莊敘像是聽見了:“李善情,你在幹什麼?”語氣竟然好像有些不滿意,聲音沉沉的。
“都是為了來找你,我的作業都寫不完了,正在補呢,”李善情胡扯了兩句,打完字,合起電腦,“你先來接我吧好不好,打電話想要想到什麼時候啊。”
為方便工作,莊敘在利城長租一套公寓,離辦公地點很近。每次過來,他與周開齊、秘書都住在這兒。
淩晨五點,莊敘讓秘書講周開齊喊起來開會。到了會議室,周開齊神態疲勞,不過沒什麼怨氣,會後恰好看見莊敘拿車鑰匙,才問了一句:“出門?”
當然莊敘希望不是,然而只能回答“是”。
莊敘不打算評價這種將整天的工作壓縮在一上午提前完成的行為。夜裡只睡了四個小時,開車出門,大腦卻清醒無比,醒到仍然能輕易地回想起昨晚李善情讓他離遠點時他的情緒。然後觸控到當時自己用理智的慣性,去壓制的那一場格外漫長的邪惡震動。
李善情住的酒店門口車來車往,莊敘停下,看見有個人戴著口罩和墨鏡,臉遮得嚴嚴實實,站在在玻璃門邊,俯身和一個要去遊樂園,穿著黃色公主裙的小女孩聊天。指指墨鏡,又指指口罩,像在解釋自己戴口罩的原因。
昨晚還穿著正式的西服,扮成成年人,在社交場合來去自如,今天又換回鬆垮的白色毛衣和天藍色的牛仔褲,而且不知為什麼,斜揹著一個包,包裡鼓鼓囊囊,不知塞了什麼。
莊敘按下車窗,沒來得及給他打電話,李善情便抬起頭看了一眼,又重新低頭和小女孩說了句話,兩人快樂地握了握手,朝莊敘走來。
三月李善情生病,莊敘去看他,離開後,單方面決定斷聯一段時間之後,他們只偶有聯絡,昨天才再次見面。
莊敘對李善情使用的理由是公司正處於上升時期,忙於三期臨床試驗與快速審批,空閑不多。自己明白,他不想見李善情,因為發現見到李善情本人,嚴格設立的原則與底線,就會失效得太過容易。
那時離開番城,莊敘找人瞭解過盧正明。據說是口碑不錯的投資人,事業有成,交友廣泛。說不清原因,莊敘心中有種不大好的感覺,但他做事講求事實與證據,既然對方風評良好,便未曾與李善情提起。
六月過後,有兩次來利城,莊敘在行業的聚會,聽人聊起盧正明在f大孵化器促成投資的新專案——創始人是天才學生noah ee,此人遊走在道德邊緣,正在做的輕型緩釋器名叫noaue,據稱核心的演算法與技術十分成熟,已在進行動物實驗——noah路演的演講像是在邪教佈道,但仍舊吸引了多人去向盧正明詢問投資事宜。
當天一個朋友聽到緩釋器的名字,咋舌:“現在的小朋友這麼自戀?”
莊敘倒是知道來由,因為李善情第一時間便發訊息通知他,說“學姐做夢夢見了這麼完美的名字,感冒又壓下去了沒有爆發,瑪麗說今天也是佛祖對善情很好的一天”,雖然莊敘沒回。不知何故,莊敘加入討論:“這類名稱,可能是團隊其他人起的。”
莊敘本便不常開口,在場人員大概忌憚於他如今的身份與地位,不願與他有爭執,每個人都表示了對這一說法的認可。
現在邪教佈道的疑似自戀學生卻不知情、不感恩,開啟車門,坐進莊敘的車裡,就得意洋洋地道:“嗨久等了,我是noah。”裝作莊敘是他的網約車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