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現在他的健康程度到達了出生以來的也已經不再那麼急切。但要他完全釋懷,那是不可能的。
他給莊敘發訊息過去恭喜,莊敘那邊是晚上,可能剛忙完,所以沒多久就回了訊息,還是一句“謝謝”。
這時候,新聞放出了一段影片,是莊敘回應透過測試的一段syncpuse採訪,李善情看到莊敘的臉,不知為什麼愣了一下。
外頭出太陽了,客廳的百葉窗遮不住光,整個室內都亮堂堂的。
瑪麗正在做早點,乒乒乓乓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六十寸的電視機,右上角有一小塊反光。李善情平時覺得這電視選得有點小,起碼要八十寸看起來才算舒服,總琢磨著換一個,這一天是唯一一次覺得太大,因為鏡頭拍莊敘,拍得太近,太清晰,讓他意識到他已經一年沒有見到這個人,而莊敘和他印象裡完全不一樣了。
一年之前印象裡過於年輕的外表,因氣質的突然成熟和令所有人意外的成功而被徹底地淡化。莊敘簡單地搭著話筒說話,看上去卻比李善情的記憶中多了太多的穩固。好像只是須臾間,就已經不可能會有誰敢於因為他的年紀,而對他低看一眼。
李善情眼睛一眨不眨盯著螢幕,身體卻莫名想要向後靠,尋找一個能夠依靠著力點,忽然産生一種十分確定的想法:如果他和莊敘現在才認識,他一定沒辦法上莊敘的車,或者在任何地方堵到他。
幸好認識得比較早。李善情又立刻想。
甚至也沒聽清莊敘在說什麼,採訪片段很快就播完。
李善情發了會兒呆。
如果是再過些時間,李善情長大幾歲,認識更多的人,開始組建自己的團隊,他不會這樣幼稚。可是他當時仍舊是剛畢業的高中生,所以很快就生氣了起來,內心的想法簡單直接,而且全然以自我為中心——震驚,憤怒,極度忿忿不平,覺得可以這樣比喻:最喜歡玩的遊戲偷偷在別的地方更新了版本,可是沒有給他更新,也沒有給他玩。
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知道了,他要玩最新的。用什麼方式都要玩到。
李善情氣得在腦中如此物化一個並不理他的人,放出大量狠話,坐在沙發上,想了許久,卻罕見得一個辦法都沒想出來,只好給莊敘打了電話。
第一個沒有被接起,他又打了第二個,莊敘才接了,莊敘說:“有事嗎?我要休息了。”聲音冷若冰霜。
李善情說:“莊敘,我剛才在電視裡看到你的採訪了……我發現我好想你。”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有點傷心,並不是裝出來的,又第一次覺得瑪麗那時幫他裝四個行李箱,塞了那麼多東西,好像裝得不夠滿。有他想要帶走又帶不走的什麼留在了濱港。
可能莊敘對他來說沒有普通朋友那麼簡單,因為莊敘那時候對他其實很好,像媽媽一樣。這樣的關系是不應該這麼久完全不見面的。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來找我玩呢?”他沒有理會莊敘的沉默,問他。
莊敘安靜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說:“我可能下週來番城附近,有空的話可以過去。”
“那你要來啊,”李善情非常依依不捨,他想到了他們出去玩的時候的情景,說,“我真的會等你的,你知道我都跟你說過了,我最近每天都在家裡。”
莊敘在對面很輕地“嗯”了一聲,說:“沒什麼事我睡了。”
掛了電話李善情一整天的心情都很憂鬱。
因為他還想到自己這一年只長高了一公分,最近作息不規律瘦了兩斤,當然是一如既往的好看,但是缺乏一些成熟的男人味。這實在很難擁有一次讓莊敘為他的成長和在番城的成就所折服的見面。
一直到爸爸媽媽打來影片,他才忘了想這些。可是結束影片,李善情又思索起來了,走到衣櫃前挑挑選選半天。
西裝太莊重顯得刻意,隨便穿t恤又太孩子氣,最後選了一件印有大學名稱標誌的衛衣,希望莊敘可以從此處的細微差別,感受出李善情已和高中時不同的穩重。
像一個他從來沒有成為過的普通人——李善情很久後終於想明白——無意識地找尋起另一種幸福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