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一如既往,病秧子模樣。
但她慘白的唇角卻揚起一抹笑意。
不管這是迴光返照也好,最後一場美夢也好,至少現在自己能自由操控這具健全的身體。
她沒有再多想,便沿著馬路漫無目的地行走,沒有目的地,只享受著“行走”。
她感受著斑駁的樹影,深深淺淺地從身上淌過,留下溫暖,每一道光線和陰影都是那樣鮮明。
安奕竹伸手去抓。
這光和病房裡的一樣。
是抓不住的。
是溫暖的。
是自由的。
道路周遭只有一些破舊的建築物,零散著岌岌可危的冷清店鋪。
但安奕竹喜歡這裡的一切,哪怕對於附近的居民來說已然衰敗不堪,對她而言卻是朝氣蓬勃的。
這時。
一輛轎車停在安奕竹身邊,和她等待同一個路口的紅燈。
坐在車後座的女人,表情非常嚴肅。她收起手裡的檔案,修長的手指不耐煩地輕敲在檔案外殼上發出脆響。
女人擁有滿分的精緻容顏,有著像是被技巧高超的藝術家精心雕刻出的立體五官,長發柔順又自然得垂在肩頭上。
一雙淺色的眼眸更是為她完美的容貌增加記憶點。
任何人看到她,都會鬼迷心竅地産生走近她的念頭。只是她的眼神太過淡漠,渾身透著冰冷的氣場,寫著生人勿近,又令人卻步。
女人的視線移向窗外,看到了路邊的安奕竹。
在這條死氣沉沉的街道上,突如其來的鮮活,像黑白畫布上突然出現的色彩,讓女人緊蹙的眉頭鬆了鬆。
她注視著安奕竹在陽光下揚起的幹淨笑容和露出的小虎牙,連同伸手在樹蔭下試圖抓住光線的清澈樣子一起。
安奕竹的明亮與背景的晦暗對比鮮明,在車窗裡構成一副完整的畫作。
女人淺色的眸子裡印著濃墨的安奕竹,直到紅綠燈的倒計時結束,車輛啟動。
……
不愧是夢裡的身體,不停走路也絲毫不會累……
才怪好吧!
完全才怪!!!
安奕竹感覺自己簡直要被活活累死了。
這是什麼地獄的酷刑嗎?
明明才走過三個路口,她已經開始上氣不接下氣,身上浮起的虛汗止都止不住。
從身體裡湧出壓不住的燥熱,是無名的火灼燒著肉身。
難道是因為在“現實”中,自己已經快要不行了,夢境也要隨之坍塌?
安奕竹抬眼看看天空。
剛才還陽光明媚的,現在已經變得陰沉沉。
【就這樣撒手人寰好像也不錯。】
安奕竹心中産生了這樣的念頭。
媽媽、妹妹和爸爸,再也不需要再每天為自己的病情煩惱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