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李長久離開的清晨,無情派大殿上座沒有人,底下的人議論紛紛,昨天剛把燕爻遠扔下山,今天宗主就不在古日山,這很難不聯想到一塊去。
“莫非趕燕爻遠下山是假的,他就是想讓其逃脫懲罰?”
“一定是這樣,你們忘了以前宗主有多喜歡燕爻遠,整日跟在身後,活脫脫就是一隻哈巴狗,趕都趕不走。”
此話一出,眾人都想起李長久以前的形象,莫名地火冒三丈,“昨天還說什麼不管死活,今日就去救人,這是拿我們當什麼?”
這時,大長老走了進來,面色有些疲憊,扶著額頭說道,“諸位弟子,宗主今日雖然不在,但心法不可以荒廢。”
真是一個稱職的好長老,殫精竭慮,反觀宗主,沒有宗主解答疑惑,他們怎麼能修習心法呢?耽誤他們成神,李長久這個宗主真是太不稱職了。
他們好像不知道自從李長久當上宗主以來,就沒有人問過問題,所以座位上有沒有人根本不重要。
“要不讓塢宗主代替幾天?”
大殿內瞬間鴉雀無聲,到底是哪個腦殘弟子提出來這麼一個餿主意?回頭一看,竟然是顧摯道,他從前沒有仙骨,從來不修習心法,如今接觸到了,難免有了瓶頸,卻不知道該向誰討教?李長久能力不行,大長老品行不端,思來想去只有塢自行,他知道這句話會引起弟子不滿,大長老的憤怒,可一切和修仙相比不值一提。
“這恐怕不行,他不想讓人打擾。”大長老厲聲說道,“你若是想向他討教,就自己下山去吧。”
眾人聽後紛紛附和,最後人群裡忽然有一個聲音,“要不然就由大長老先代替一下吧,我想這裡沒有人比大長老更有資格。”
他們對大長老都是信服的,曾經的宗主之子,只可惜沒有流淌禦器師的血,註定當不了鎮守古日山的宗主,一些傳統的弟子面露難色,大長老則盯著上面的座位,嘴角不自覺地勾起,
“這恐怕是不好吧。”
出乎大長老的意料,有人小聲說道,接下來又有幾個人附和,大多數人都點頭同意,既然再有威望,有些事情也是做不得的。
“不必了,我和長老們說一聲,你們有什麼問題直接問他們。”
大長老讓各位專心修習心法後離開,沒有人看出他的情緒,只當是一位稱職的長老,沒看見手指被握得充血。
一個弟子跟在大長老身後,來到一處偏僻的地方停下,
“燕爻遠在哪裡?還沒有打碎玉佩的想法嗎?”
弟子神色慌張,低著頭小聲說道,“長老讓我派去警告燕安行,所以絕對沒有人給燕爻遠庇護,讓他只能打碎玉佩才能擺脫痛苦,但是——,但是山下一直沒有發現燕爻遠的身影。”
聽到這裡,大長老猛得看向說話的人,“你說什麼?燕爻遠到底在哪裡?”
弟子嚇得立馬跪下,“他——他——他——,都是那幾個沒有仙骨的狗雜碎做的,他們擅自主張把燕爻遠扔到後山了,那裡山勢陡峭,!滿地毒蟲猛獸,怕是已經死了。”弟子並不知道燕爻遠不會死,
本以為大長老會大怒一場,可沒有任何動靜,弟子抬起頭,只見大長老睥視著遠方,嘴角掛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你辛苦了,這些天來做了很多事情,不過你救了眾生,是個英雄。”
弟子一聽這話,立馬高興起來,跪坐在地上,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什麼英雄不英雄的,大長老一直以來為我們這些貧困弟子交學費,讓我們也能留在無情派,你才是真英雄,為你做這些事情也是應該的。”
大長老沒有低頭看一眼這位一心報恩的弟子,只因眼前空曠,身處高處,一眼就能把古日山看到底,
“你母親病情已經好轉,可惜你沒法去探望了。”
“這要多虧了大長老的幫扶,不回去就不回去,無情派弟子本來就要以修仙為主,大長老不必為我可惜。”
聽到這蠢話,大長老哼笑一聲。
這是無人踏足之地,古日山所有人都在朝陽的東面,而西邊是樹林茂密,藤蔓雜草叢生,光影稀疏,燕爻遠躺在一塊長滿青苔的石頭上,頭順著石頭仰著,全身的力氣都用來呼吸,一塊光斑照在他的眼睛上,他才睜開眼睛,沒有直視光,看向光照亮的一朵橘黃色的花上。
他是極其怕死的,小時候生病,一睜眼就是黑暗,是寂靜,是蟲子爬過額頭,想起身猛吸一口氣卻連手腳都伸不開,時間拖著石頭從他身上碾過,疼痛又緩慢,那個噩夢他永遠無法忘記,他大叫,用手拍打,用腳踢幾乎貼在身上的木板,最後嗓子發不出聲音,手腳疼得舉不起來,死亡帶著寒冰穿過他整個身體,卻沒有停留。
一開始,他想要活下去,後來他想要一束光,最後他想要在人的陪伴下死亡。
那時,一個女孩揭開了木板,燕爻遠用力全身力氣伸出手,那個女孩左看看右看看,最後離開,那隻手便在十五年後,被一個男人堅定不移地握住,把他拉出黑暗,孤獨和死亡,如今眼前的那朵和太陽一樣顏色的花真像他,只要想起他,自己就不害怕了,可光轉瞬即逝。
燕爻遠把用來呼吸的力氣去尋找原因,遮住光的是一個人,
“是你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