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入住還魂街24） 椅子黑色的皮質坐……
椅子？黑色的皮質坐墊上留下？方青的兩個腳印, 自從和羅雲道待久之後？他也染上了同？樣？的習慣，當然往往是羅雲道分給他幾張紙，就像應對世界末日最重要的是囤衛生紙一樣？, 紙巾對於羅雲道的重要性，差不多？就和這個類似。
方青決定把這把椅子？擦一下？，他的兜裡東西很多？, 拉開衣服拉鏈, 裡面是一把剪刀、一張折成四方形的試卷、一疊羅雲道遞給他的手帕紙，從通道裡撿來的手電筒，還有一張多？餘的便利貼——方青愣了一下？, 他沒想到便利貼會在此刻出現, 這是密室給他的提示, 他迫不及待地開啟來，但上面不是一條他所？熟悉的箴言似的句子？, 而是一串沒有間隔的數字：1110。
這看？上去像一串金鑰, 方青環顧四周, 他所？在的地方, 並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監控室，事實上在房間中的螢幕並不多？密集, 只有在最正中央放有一塊大？屏, 整個螢幕被切分成了九個小塊。其中大？多？數的螢幕上播放的都是靜態影片流——場景固定且毫無？變化，或者？是在單調地重複。
方青看？到正中央的場景是一個池塘，鏡頭正對著的這片隨著鴨子？遊動泛起漣漪的水面，這只羽毛緊密的栗色鴨子？從左往右再從右往左，路線始終在一條水平線上，像孩子？推著輛玩具火車，在軌道上機械地反複運動。
類似的場景還有一條簇新的柏油路, 在邊上停放著一輛半舊的鳳凰牌腳踏車，左下？角有一個戴著灰色無？簷軟帽的女人走過來，出現在螢幕中，解開銬在輪胎與車架間的u型車鎖，跨上車座後？騎走了，她騎得很快，背影迅速消失在了柏油路的盡頭。三十秒後？，影片中再次出現了這輛腳踏車，緊接著同？樣？的女人從左下？方出現，解鎖後？跨上腳踏車離開。
方青發現只有兩個螢幕看？上去像在實時監控，分別是最後？一排的第一個螢幕，以及最末尾的那個。方青看？螢幕中的畫面，從建築物？的外觀來看？感覺這像是同？一棟辦公？大？樓的前門？和後？門？。
他判斷的方法是前門？坐在玻璃門？後？的那個執勤的中年女人，正在翻看？手中的一本雜志，這個雜志的頁數一直在減少，以及後？門？的場景，透過行政大？門？，勉強能看？出掛在內部的一個電子？鐘，時間一直在變化，這兩個畫面均沒有進入迴圈。
整個監控室佔地面積最多？的除了這個分割成九塊的大？螢幕，就是一個接著一個的靠在牆邊的鐵皮櫃，這些櫃子？全都沒用上鎖，一個櫃子？有十來層，每一層用的全部都是滑動的軌道櫃門？，櫃子？中豎著依次擺放的東西看？樣？子？像是錄影帶，外邊全部都有編號。方青開啟其中一個看？了一下？，發現應該是監控備份，一個盒子？中有兩盤錄影帶，外部的編號是“zx310“。這種錄影帶和方青見過的影像店中的有點不一樣？，那方青手中的東西其實只是長得像錄影帶的硬碟，只不過它的外表相對沒那麼？”現代“，裡面可以儲存的內容遠超錄影帶，所？應用的技術原理也完全不同？。這個錄影帶旁邊的編號，變成了”zx410“。
這一排的櫃子？中，監控備份的末尾編號全部都是10，只有前面的英文和數字有所？變化，因此方青覺得，這裡的編號指的應該是地點與時間，整個被監控場所？的不同？攝像頭下？的十月，所？以方青的那串數字如果不是金鑰，那麼？還可以用日期來解釋，1110可能是具體時間。
但這具體是什麼？地方，方青到底身在何處，他還沒有找到一個有力的證據。他無？法從這些疑似地點的縮寫中尋找到答案。這些鐵皮櫃中的監控備份，全是如此，從一月到十月，末尾的數字印證了方青的想法是正確的，這裡只有三年內的監控錄影。可能是因為這個地方的落成時間只有三年。
他再次坐回了原先的位置上，那把被他擦幹淨的皮椅，這把椅子？因為經常有人落座，墊子？上的皮面已經有了許多？摺痕，微微地凹陷下？去，能很明顯看？出來原先經常坐在這把椅子？上的人習慣往前坐，後？面的墊子？很少被坐到，要新上許多？。方青慣性往後？面坐，其實他最喜歡的是往裡面癱著，這個姿勢不大？雅觀，因此不能在公？共場合隨意施展自己的身體。他想起來羅雲道就算在家？裡，也不會經常擺出這種放鬆到極致的姿勢，他的背彷彿有人用皮筋在背後？拉緊了似的，也像有人給他施了必須一本正經的咒語。他偶爾深陷在沙發裡坐著，那是他加班，或者？工作上忙累了的時候才有。這種時間極其少見。盡管兩個人的習慣如此不同？，羅雲道從來不會對方青的坐姿發表什麼？意見，他的心中沒有“我的坐姿比你的有儀態所？以你必須聽我改正”的比較觀，他可能壓根感覺不到這兩個孰優孰劣，這種比較是沒有意義的。
椅子？面前是一張灰色的鋼制辦公桌，只有一米二寬，左邊是三個小抽屜假一個大？抽屜，右邊是一個小抽屜和一扇櫃子？門？，左數第一個抽屜和右邊的抽屜都設定了鎖孔。桌子？上擺著一臺電腦，有二十七英寸，這對於桌上型電腦來說已經是很大的型號，更何況它並不是只是一個顯示屏，它很厚，像個倒梯形。現在幾乎沒有家？庭會用這樣的臺式電腦了。電腦前擺著一個機械鍵盤，部分按鍵有磨損的痕跡，磨損得最厲害的是方向鍵盤的左右鍵，應該是頻繁用來快進或後？退的緣故。
這臺電腦的螢幕上顯示著時間，方青敲了一下？鍵盤，螢幕亮起，顯示的正是牆面大？螢幕最中央的那個螢幕，也就是那片有鴨子在遊著的池塘。
電腦解鎖倒是不需要密碼，看？來這串數字最有可能得就是監控時間。但問題在於，如此多？的攝像頭，方青到底應該檢視？哪一個，如果全部看？下？來，那將耗費太多時間。方青作為偷溜進監控室的人，理論上來說不可能有充分自由活動的時間。
他需要更多？的線索，因此只能把監控室內所有值得翻看的地方全部翻看？一遍。抽屜一拉就開，左上角的鎖眼成了擺設，在裡面放著的是十幾張用訂書機釘在一起的紙，封面用牛皮紙包裹著，寫著《銅氓山基地監控系統縮寫對照表》，方青終於弄明白了自己是所？處於什麼？地方。
銅氓山基地對他來說已不再陌生，它是白石倉所？有新盛和災禍的起源。此時此刻在這裡出現，倒是讓方青十分意外，這座基地怎麼？和還魂街扯上關繫了。這份對照表很有用，不光是對方青有用，對曾經在這個位置上工作的人也是如此，好幾頁的邊角上都被翻得起了卷邊，又用膠帶粘平了。
方青翻開第一頁，就找到了剛才的“zx”為何意，這座研究基地所？建的研究中心共有八棟大？樓，研究中心三號樓即為zx3，十分簡明易懂，之後？的縮寫還有食堂、行政大？樓、宿舍樓、實驗室等等，種類不少，可見基地建築物？中的監控很多？，但有些是內部攝像頭，標註了星號，底下？的註解是該部門？內部設有監控，定期上傳備份。光是縮寫對照就有整整三頁紙，剩下？的則是每個部門？的負責人名單和聯系方式。這名工作人員翻看？最多？的就是後？面幾頁內容，將兩份檔案自行合訂在了一起，第二個檔案的封面是《銅氓山基地主要部門？工作人員通訊手冊》，只有部門？負責人表明了個人電話，其餘的人員都列在一塊，使？用的是辦公？室電話。
他快速瀏覽著成員名單，很快找到了周衷振，他在開發建設部。莫非周衷振白天在研究基地上班，晚上到輕工二街道當夜校老師？更有可能得情？況是周衷振活著的時候在基地工作，死了才來還魂街，這才符合常情？，也符合他把方青帶到了這個監控室的行為邏輯。他要方青過來幹什麼？，這是問題的關鍵。
除了周衷振之外方青還看？到了兩個令他覺得情？況很不妙的名字，那就是他自己的名字和羅雲道的名字，赫然陳列在不同？的部門？。方青自己隸屬資訊科技部，沒有標明個人號碼，只有辦公？室的電話，和部門？下？邊其餘人混在一起，大？概他在這裡只是個藉藉無？名的小人物？。而羅雲道被放在了一〇七專案中，位於研究中心六號樓，他的名字後？邊卻標註了個人電話，這個專案中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聯系方式，這個專案看？起來像是整個基地最重視的批次，方青不理解這是為什麼？。
話又說回來，這些標註著的個人電話，並非是方青所？習慣的十一位數的電話號碼，而是隻有六位數，更像是基地內部通訊才有的號碼。羅雲道的號碼是396522，方青看？到這串數字的時候感覺有一絲眼熟，這種熟悉不像是日常生活中的熟悉，比方說每天上學都路過一家？麵包店，這家？麵包店內鋪著的地毯上有黃色的南瓜花。放在平時誰都不會注意從來沒買過的麵包店，地毯上的花樣？是什麼？，但的確每天都在見到，只不過這塊地毯鋪在門？後？面，每天經過的時候目光或許會滑過。但腦海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裡有南瓜花的念頭。
這串數字給他的而是另一種熟悉。像是在某一天遇到過，短暫而高頻次地出現，出現過後？就再也沒有了，饒是方青的記憶力都讓努力他回想了幾分鐘，他才從紛繁的記憶裡挖掘出這串數字。它曾經刻在羅雲道的項圈上，在當時方青自己也有一個，在上面的編號與羅雲道不同？。這個項圈鎖著他的脖子？，時刻準備著在他不服從的時候給他一劑麻醉針或者？足以令人休克的電擊。羅雲道的編號是s396522，此處的s象徵著重罪犯，而後？面的這串數字恰好與銅氓山基地中的他個人聯系號碼完全一致，這必然不是巧合，而是密室的又一次提示，但方青同？樣？不明白它提示的用意。
他唯一能感覺到的是，不知？為何，羅雲道正處於事件的中心。
抽屜內除了這份檔案外沒有更多？的東西，這裡的雜物？極其少，像是定期清理過，右邊的櫃子？中開啟來，是一紙箱的錄影帶，用塑膠紙包著沒有拆封過，都是全新的。方青能夠想象到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的工作，拆開一個新的錄影帶，備份錄影，再放回鐵皮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