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入住還魂街4） 送走方青和社工，梁……
送走方青和？社工, 梁丕回到傳達室又像帶魚一樣把自？己的兩？條腿晾在辦公桌上，脖子靠在椅背上，腦袋順著往後仰, 雙手自？然地垂落在扶手兩？邊，就又有點像馬拉之死。
其實這個姿勢不？太適合頸椎不？好的人，脖子這麼擺容易扭傷, 不？過梁丕的脖子看起來應該很強勁, 扭送到刑場砍頭，劊子手磨刀都要比別的人多費一番功夫。他保持著如此放空的姿勢好一會兒都沒有動彈，即使是掛在欄杆上的風幹鹹帶魚此時？也？該被風吹動一下了。
說不？清他是困了, 還是單純在發？呆, 也？或許是在思？考。如果你去問他的話, 他可能會說自？己在睜著眼睡覺，祖上有張飛血統, 那完全是在胡說八道了。
玻璃門外傳出咚咚咚的拍打？的聲音, 梁丕從椅子上直起身體, 看到門外映著兩？顆高低錯落的腦袋, 像動物園展覽區的動物一樣看著他，四隻眼睛透露出驚喜的情緒, 驚訝的成分佔的比較多, 梁丕心想，如果穿這身保安制服的是羅雲道，那麼肯定是喜悅的成分更多了。
“你們兩？個居然找到這裡來了。”梁丕打？開傳達室的門，懶洋洋地靠著門框和？他們說話，把保安這個職位當得和？學校是自？己家開的一樣，絲毫沒有服務精神可言。
“別先發？制人，我還想問你為什麼在這裡當保安呢。”姜州說道, “還真給你胡攪蠻纏成功了。”
“什麼叫胡攪蠻纏，我這是對工作？人員進行有理有據的說服，堪比一場大廠第四輪總裁親面，充分展示了我誠實可靠的良好品質和？強壯健康的身體條件，憑實力角逐成功小學保安的編制崗位。”梁丕很是美化了一番自？己的所作？所為，接著清了清嗓子，假作？正經？的語氣對何知君和？姜州兩？個人說道，“小學校園閑人免進。你們兩？個是有什麼正事嗎？報上名來。”
姜州舉起自？己手中？的葫蘆絲，對梁丕說：“我來應聘音樂老師。”
梁丕不？懷好意地笑了一下，道：“喲，你的心理陰影消除了？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碰這類樂器了。”
何知君不？知道姜州在密室裡有一段由葫蘆絲引發？的血案，聽了梁丕的話只以為姜州是小時？候被家長？逼著學樂器。何知君記得自？己小時？候聽說有隔壁鄰居家小孩不？想練鋼琴，被家長？用針線紮了手掌心，也？不？知道這段是真人真事，還是她父母說來嚇唬自？己的。
“我的心靈還沒那麼脆弱。”姜州說道。
“另一位呢？你到新界小學有何貴幹？”梁丕把臉轉向站在一邊的何知君。
何知君說道：“我是工人鮮奶新來的送奶工，過來熟悉一下環境。”
“行，你倆進去吧。”梁丕給他們開了門，又回傳達室在自？己的出入校登記簿上把這兩？個人的名字增加上：1014 何知君、姜州 8:45。一會兒等？他們出去，梁丕還要記錄下出校時？間。這就是學校給他安排的工作？任務之一，閑雜人等？進入校園都需要登記出入時？間。
整個學校只有一棟教學樓，何知君沒有送貨找不？到地方的煩惱了，她問姜州他要去哪裡面試。
“社工跟我說是去校務處面試。你要是忙的話就先走吧。”姜州想了想，說道。
“我就在外邊等？你，我沒什麼事情可忙的。“何知君道。新界小學的佈局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在有限的空間裡該有的部分一個都不？少，在教學樓最前面有一個小花園，種？植了一些常見？的觀賞植物，例如蘇鐵樹、油松和？三色堇。何知君以前即使知道鐵樹和？菠蘿是兩？種？毫無瓜葛的植物，同為裸子植物，卻不？是同一科，連遠親都算不？上，但何知君一直在私底下把它叫做大菠蘿。她坐在教室裡，看到花壇外邊種？著的蘇鐵樹就會想吃鹽水菠蘿，這個毛病到大學都沒好，誰叫幾乎每一個學校都會在校園內種？植蘇鐵樹呢。
”一會兒見？。“她對姜州說道，姜州沖她揮了揮手，獨自？一人走向教學樓。何知君決定去小花園坐一會兒，在校園裡閑逛，容易偶遇的教職工被當成可疑分子接受盤問，不？過這個學校裡除了梁丕，還有第二？個保安嗎。其實按武力值和？體力值來算的話，梁丕比一般的保安比起來確實是大有勝算，很有競爭力，尤其是很多中？小學校的保安往往都是接近退休或者已經？退休的老大爺。
花園裡有四把石凳子可以供人坐下。秋季很多花都枯萎了，何知君只能欣賞金黃的落葉和？幾棵常綠喬木。新界小學的環境和？何知君童年所在的學校有一點相似之處，她以前讀的附屬小學規模也？不？大，也？是有差不？多大小的一個花園，一片空地和？一個操場。她一個人待在這裡，頗有些追憶似水年華的感覺。
自？從她小學畢業以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了，當脫離了這個身份之後，回去總要理由，無論是小學初中？，直到大學，唯一的理由就是回去看望老師，但她恰恰是這個理由最無法兌現，就好像為了一件小事要去大動幹戈，可能有些許感恩，不？過無法用語言傳達，更不？足以支撐她買一束鮮花再過去聊上幾句話，要主動聯系，要合影、要在班級中向學妹學弟們說幾句鼓勵的話，要在辦公室面對其他老師，作？為班級中？存在感微弱的一員，何知君甚至會想真的有老師能記住她嗎，一個班級這麼多人，而老師又帶過這麼多班。多一個或少一個，對於這個班集體的影響趨近於零，在平均分上可能都沒有什麼改變。
她只是想在這個小花園再坐一會兒，卻要為此支出很大程度上的情感表演和？精力，這筆買賣太不？劃算了，所以時？至今日？她都沒有回去任何一個學校過。
何知君安靜地看著落葉在地上捲起又落下，只獨處了不？到五分鐘，就看見？一個人影從一處灌木叢背後鑽出來。那是個身形瘦弱的小女孩，頭發？又細又軟地在腦袋後面紮了一個小辮子，發？尾還發？黃，眼睛很大，也？可能因為是臉頰上沒什麼肉，才顯得眼睛大。
她的五官沒有什麼問題，只不？過額頭上的面板不知道是燙傷了還是怎麼回事，顏色很不？一樣，不？像胎記，特別沒有血色，發？青，就好像血液沒有在這一層面板下面流通那樣。
這個小女孩看起來大概是六七歲，實際年齡或許更大。她的手裡捏著一隻昆蟲，那昆蟲是棕色的殼，長？得很大，所以何知君隔著十來米的距離都能看見它的觸須和兩？條強勁的後肢。她覺得那應該是蟋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