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 何知君入職時收到了……
何知君入職時收到了一件藍色的馬甲背心, 背後印著四個大？字：工人鮮奶。她目前所處的地方是送奶站，一個不大？的門店，店名就是背心後面的那四個字, 藍底白字的塑膠布蒙在橫樑上面，卷簾門升起著，門洞大？開？, 誰路過？都能往店內看兩眼。店內靠牆擺著兩個貨架, 貨架上擺著各種？型別的乳製品，貨量最多的是玻璃瓶裝的鮮牛奶，其？次是袋裝的酸牛乳, 原味草莓味和巧克力味。這家店既可以零售又可以每日清晨上門配送。何知君要幹的就是配送的活。
店面後門外是一個連帶的小院子, 裡面停著一輛三輪車, 密封的車廂內就是盛放鮮奶的地方，這也是何知君明天要使用的交通工具。
她被社工帶到送奶站後, 見到的店長是一個非常沉默寡言的青年？女人。從何知君進店到現在, 一共只？主動和她說了三句話, 分別是：“明天你去送鮮奶。”, “這是使用者地址。”，“車在後院”。
何知君看到店內貼著的標語：工人鮮奶, 品質保障, 每日七點前送達。
她不由在心裡哀嘆，在現實中都不想？這麼早起來，居然要在密室中體？驗如此早的清晨。早知道在登記處工作人員問她有什麼特長的時候，她就不說自己幹過？物？流了。就連這個物？流也是在上個團隊密室幹的，派送的是人頭，現在好歹變成派送鮮奶了，從非法到合法, 好歹算是一種？跨越式進步。
“店長，那我先去街道轉一下，熟悉熟悉周圍的環境啊，我怕明天找不到路。”何知君說道，在店長跟她交代第二句話的時候，與此同時遞給她了一本軟皮的薄冊子。它比電話簿沒大？多少，何知君可以揣在懷裡且不被人發現，盡管這也不是什麼機密檔案。
她先前看了一眼，裡面訂購的住戶只？有五十戶左右，最大？的一筆單子是上午十點的新界小學和下午四點的新界中學，各有七十份和五十四份袋裝鮮奶，一看就知道這是學校統一訂購的課間餐。
店長正在貨架上理貨，聽到何知君這麼說，就點了點頭。
何知君出了送奶站，打算先沿著這條街溜達一圈，運氣好的話也許能碰到熟人。街上五花八門什麼店都有，住在這裡生活倒是方便，煙火氣很？足。她沒有先按著手冊上的地址尋找，而是東看看西轉轉，她不知不覺走到一條小巷子外邊駐足，有一股油炸食品特有的香氣從巷子裡邊傳出來，她吸了吸鼻子，忽然就感覺到了饑餓，這讓她想？起小學放學的時候，校門口就有小店，賣各種？炸香腸、炸裡脊肉串、炸年？糕，刷上醬之後好吃得要命，她攥著手裡的五毛錢硬幣，就能買到一串炸年？糕，刷一層甜面醬，何知君小時候有錢了就去這家店裡消費，店裡擠滿了嗷嗷待哺的小學生。她很？少買炸香腸，這個要兩塊錢，她還要買筆、買有造型的橡皮，兜裡沒那麼多錢。
這種？油炸食品很？難稱得上健康，因此總是受到家長的猛烈批評：少吃油炸食品。何知君總是在半道上就吃完了，扔掉簽子再擦幹淨嘴上的油，假裝無事？發生。
何知君走進這條巷子裡，這條巷子狹窄得僅能容納一人透過？，但凡是個體？積稍大？點的人，都不能正面走進去，只？能側著身子過？。它的形成依賴於兩邊房屋形成的通道，圍牆還是左右不同的風格，右邊一側更低一些，不過？仍然阻擋了行人的視線。她跟著油炸的香氣前進，就像一隻？被放在捕鼠夾上食物？引誘的齧齒類動物？。
巷子走到底，再右轉，何知君發現在街背後竟然還有一排店鋪。然而和街前不同的是，那些店鋪普遍人丁興旺，尤其？是早餐時間段，人們排隊等著油條包子出鍋。但在後街的店鋪則大？門緊鎖，不知是未到開？業時間，還是地段不良導致成片地倒閉了。
看起來只？有那一家在賣炸貨的店在營業，可這條路上除了她別無一人，何知君往前又走了一段路，終於找到了香氣的源頭。這家店只？有一個很？小的視窗，像食堂打飯的地方，又有點像賣燒雞燒鴨的小店，只？有一個視窗可以進出，只？不過？那些店往往都用透明的玻璃或者塑膠擋板遮擋，而不像這家炸貨店，全用磚頭砌死了，看起來幾乎像個磚窯。
她甚至看不出來這是家賣什麼油炸品種的店。門頭倒是有，斑駁得厲害，白底紅字，叫油炸xx頭，中間兩個字掉了，何知君憑借字型？間的空隙認為中間脫落的是兩個字。油炸鹵鴨頭？油炸辣兔頭？
這個香味太複合，難以用具體？的語言來描述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在炸才能這麼香。何知君拍了拍視窗外邊的欄杆，問道：“有人嗎？”
她等了一會？兒，沒有人回？答她，她遺憾地看了一眼視窗，想？著或許是店員出去忙了，也可能是這家店還沒有到營業時間。油炸食品不都是這樣的工藝嗎，先把食物？炸好，等要售賣的時候再複炸一遍，這樣更加酥脆可口。
她正準備轉身走，聽到有人在背後猶豫地問了一句：“何知君？是你嗎？”
這個聲音耳熟極了，何知君微笑了一下，意識到是姜州後，立馬回複道：“是我。”她轉過？身，看到姜州就站在不遠處，手裡還提著一個長條形的圓弧狀的深褐色的盒子，看樣子應該是跟裡面盛放的東西定做的，否則不可能出現這樣弧線的形狀，像個放大的花生或者拉長的葫蘆瓜。
“你怎麼也在這裡？”何知君問，“我是聞著香味過？來的，這也太香了，能傳出十米遠。我真？奇怪怎麼沒有其？他人來。”
“我不也是人嘛。”姜州笑著說，“我跟你差不多，想？過？來看看是什麼店。但是這家店沒開？門。”
“我們都是玩家，那居民呢？”何知君思？考了片刻，然後道，“大？概是因為他們都知道是幾點才開？門，所以不會？像我們一樣跑空吧。”
姜州點了點頭，認同何知君的看法，接著對她說這邊的店全都沒開？門，沒什麼好看的了。於是兩個人又原路返回？，沿著小巷子出去，在路上何知君問他有沒有遇到別的玩家，尤其？是方青和羅雲道。
“沒有。”姜州搖頭，又問，“你呢，碰到了嗎？”
“我也沒有。”何知君說道，“你應該跟我一樣吧。我一進來這個地方，就有一個社工等著我，把我帶到我工作的地方，一路上都沒停——我被安排在了一家送奶站，每天早上專門送奶上門，就騎一輛三輪車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