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的話毫不客氣,聽上去相當刺耳。
布葉特臉色煞白,表情有一瞬間凝固。她心中一清二楚,岑青不是在挖苦自己,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
米格林猛然抬起頭,他想為布葉特辯解,想大聲告訴岑青,他尊敬的騎士隊長絕非懦夫,事實根本不是這樣。
“陛下……”
兩個字剛剛出口,米格林面前忽然橫過一條手臂
布葉特攔住他,維持單膝跪地的姿勢,仰望對面的岑青。
日光從窗外透入,覆上岑青的肩膀。
光輝照亮桌旁的黑發血族,卻不見絲毫溫暖。
他身上縈繞黑暗,正如他的頭發和眼睛,深沉、陰翳,彷彿深淵中凝聚的暗影,足以動搖最堅毅的靈魂。
“陛下,是我陷入了迷茫。”布葉特再度開口,坦誠自己的迷失,“我不該如此,這是懦弱無用的表現。”
“所以呢,布葉特爵士?”岑青改變坐姿,他傾身靠近桌邊,反手撐起下巴,漆黑的眼睛鎖定布葉特,彷彿要看穿她的靈魂深處,“你打算怎麼做,或者該說,你想要我怎麼做?”
布葉特與岑青對視,她試圖辨別對方的態度。
很可惜,並不成功。
拋開多餘的心思,她只能坦誠到底,不留一絲餘地,坦白自己想要的一切。
“我希望複仇。”她說道。
失去摯友,失去騎士,失去塢堡和家族領地。
如今的她一無所有。
動手的是王城貴族,始作俑者卻是戈羅德,金巖城中的篡位者,高高在上的昏君,他才是罪魁禍首!
“我想奪回失去的一切,為摯友複仇。”她繼續說道。
唯有鮮血能償還鮮血,死亡才能償還死亡。
死者無法複活,那麼,就該將罪惡的源頭送下地獄。
“我宣誓向您效忠,情願聽從您的任何指示,甘願成為您的刀劍和盾牌,為您驅使。換取您信任我,有朝一日允許我統領您的軍隊,向篡位者戈羅德發起複仇,砍掉他的頭,挖出他的心髒!”布葉特一字一句說著,語氣鏗鏘有力,發下血仇誓言。
岑青沒有馬上應允,也沒有拒絕。等到布葉特道出所有,殷切地望向他,他才緩慢說道:“布葉特爵士,我不相信血族的誓言,不會輕易託付信任。”
他的話很直白,不留任何餘地。
“我明白。”布葉特似早有預料,她膝行兩步,單膝跪在岑青跟前,抬手就能觸碰到對方。
她解開自己的衣領。
這一舉動過於突然,岑青不由得一愣。
荊棘女僕立刻想要阻止,米格林更是當場傻眼,不確定女爵究竟要做什麼。
“布葉特爵士?”
沒有理會驚愕的眾人,布葉特扯開衣領,露出橫過脖頸和鎖骨的傷疤。疤痕末端延伸至心口,只差半寸就會致命。
她以仰視的角度看向岑青,單手覆上心髒部位,沉聲道:“如果不是奧裡金,我會死在塢堡,倒在無恥之徒腳下。我活下來,我的命不屬於自己,我存在的意義就是複仇。”
說話間,她劃開自己的脖頸,任由鮮血流淌,浸濕幹淨的襯衫。
“我發誓獻給您一切,包括我的鮮血、我的生命、還有我的靈魂。請您在我的心髒烙印血咒。”她謹慎牽起岑青的手,按壓在自己的心口,不帶有任何旖旎的暗示,唯有堅定的意念,“血族的語言不可信,誓言可以違背,請用血咒束縛我,讓我永遠無法背叛您。如果我違背您的意志,您可以殺死我,不費吹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