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暖黃的燈光在玻璃上暈開溫柔的光暈，咖啡機發出低沉的嗡鳴。蘇小棠攪動著杯中的拿鐵，奶泡在勺子邊緣破碎，
“真沒想到，你會成了科技公司的主管。”
蘇小棠的目光掃過韓非吾熨燙筆挺的西裝領口，那裡別著枚銀色的機械齒輪胸針，泛著冷硬的光澤。這枚胸針讓他想起大學時，韓非吾總愛擺弄學生會辦公室裡的機械鐘表模型，那時的少年眼裡滿是熱忱，不像現在這般冷峻疏離。
韓非吾端起黑咖啡輕抿一口，苦澀在舌尖蔓延，
“在法國讀博時，參與了幾個智慧裝置專案，回國後正好這家公司有相關業務。”
韓非吾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杯壁，想起實驗室裡那些不眠的日夜，精密儀器的藍光中，總浮現出蘇小棠低頭畫畫的側影。有一次實驗失敗，他望著窗外的巴黎雨夜，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機，翻到早已刪除的、偷拍蘇小棠的照片，照片裡少年的睫毛在陽光下投下扇形陰影，那是他珍藏在記憶深處的溫柔。
“那你呢？” 韓非吾放下杯子，目光灼灼，“以前在學生會，沒聽你說過想當攝影師。”
他的眼神裡藏著一絲期待，期待能聽到關於蘇小棠這些年的故事，填補他們錯過的空白。
蘇小棠垂下眼睫，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
“畢業後在廣告公司打雜，偶然幫同事拍了次活動照片。”
他想起那個暴雨天，自己舉著相機在街頭奔跑，鏡頭裡的積水倒映著霓虹，
“發現透過取景框看世界，和用畫筆完全不同。”
其實那天，他是為了逃避在街角偶遇韓非吾和學姐並肩而行的畫面，才瘋狂地沖進雨幕，卻意外找到了新的熱愛。
玻璃杯壁凝結的水珠順著紋路滑落，在木質桌面上洇出深色痕跡。韓非吾盯著那片水痕，突然開口：
“你留在江邊的素描本……”
話未說完，就見蘇小棠猛地抬頭，耳尖瞬間泛紅。
“是你撿走的？”
蘇小棠喉結滾動，聲音發緊。記憶如潮水翻湧，那天夕陽把江面染成橘色，他只顧著追突然跑遠的模特，把素描本遺落在石凳上。他從沒想過，那個裝滿未說出口心事的本子，竟會落入眼前人手中。本子裡除了畫，還有他反複修改卻始終沒勇氣送出的情書，每一個字都飽含著年少時的悸動。
蘇小棠喉間滾動，想說些什麼，最終只是用拇指摩挲著杯沿，將那些在心底反複演練過無數遍的話語又咽了回去。玻璃窗外，暮色漸濃，路燈一盞接一盞亮起，為這個久別重逢的夜晚鍍上一層朦朧的濾鏡。他偷偷觀察韓非吾，發現對方的領帶夾是靛青色，和當年那支馬克筆的顏色一模一樣，心裡泛起一陣酸澀與甜蜜交織的滋味。
“原來真的是你。”
韓非吾輕笑出聲，胸腔裡泛起酸澀又溫暖的漣漪。他想起無數個深夜，自己翻開那本素描，指尖撫過那些細膩的筆觸，揣測著作畫時的心情。有一回，他對著本子裡未完成的畫發呆，想象著如果自己當時勇敢一點，現在會不會是不同的光景。
蘇小棠侷促地扯了扯衣領，
“在江邊寫生忘拿了，沒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