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自那夜的巷口對峙後，蘇小棠和韓非吾像是兩條平行的鐵軌，在學生會的工作場合偶爾交彙，卻再未偏離既定的軌道。策劃案討論時，韓非吾的目光會精準避開蘇小棠的方向；部門會議上，兩人的發言也只圍繞流程與分工，字句都裹著冰冷的職業性。走廊擦肩時帶起的風，似乎都比從前涼了幾分。
日子在刻意的疏離中流轉，轉眼到了蟬鳴聒噪的盛夏。當學生會群彈出海邊團建的公告時，蘇小棠正對著電腦修改期末論文，滾動的滑鼠突然停住 —— 在 “第三組” 的名單裡，他的名字與韓非吾的赫然並列。空調的嗡鳴聲突然放大，他盯著螢幕右下角跳動的時間，喉結動了動，最終默默關掉了對話方塊。掌心的汗水在滑鼠上留下淡淡的痕跡，彷彿是他內心慌亂的印證。
另一邊，韓非吾斜倚在宿舍床上刷手機，公告圖片載入的瞬間，指尖不自覺收緊。那張分組表格上，兩個名字像兩簇糾纏的火焰，灼得他眼眶發燙。他仰起頭，望著天花板上搖晃的風扇葉片，突然笑了，笑聲裡混著自嘲與無奈。窗外的梧桐葉被風吹得嘩嘩作響，將這聲苦笑撕成碎片，散落在逐漸暗下來的暮色裡。他抓起枕頭矇住臉，試圖隔絕那些翻湧的回憶，可蘇小棠的身影卻愈發清晰地浮現在腦海。
團建當天，二十幾人的隊伍浩浩蕩蕩開往海邊。蘇小棠揹著相機跟在隊伍末尾，遠遠望見韓非吾穿著件深藍色短袖，正彎腰幫女生搬燒烤架。海風捲起他的衣角，露出半截腰線，那場景刺得蘇小棠別開臉，鏡頭裡的沙灘都變得模糊不清。當組長宣佈分組任務時，兩人隔著三個組員對視了一眼，又迅速移開視線，像是觸到了滾燙的炭火。蘇小棠的耳垂微微發紅，而韓非吾緊抿的嘴唇洩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潮水有節奏地拍打著岸邊，燒烤架升起的濃煙裹著孜然香彌漫開來。蘇小棠蹲在礁石旁拍浪花，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他屏住呼吸，直到那腳步聲停在三米開外，轉而響起韓非吾和旁人說笑的聲音。海風鹹澀的氣息裡，混著若有若無的雪松味，和記憶裡那個雨夜的氣息漸漸重疊。
“小棠，過來幫我遞下調料？”
同組女生的聲音打破了僵局。蘇小棠起身時，不小心踢到腳邊的礦泉水瓶，瓶子骨碌碌滾向韓非吾腳邊。韓非吾彎腰撿起瓶子的同時，蘇小棠也伸手去接，指尖不經意間相觸。兩人如觸電般迅速撤回手，空氣彷彿在此刻凝固。韓非吾喉結滾動，將瓶子輕輕放在蘇小棠腳邊，低聲說了句
“小心”
聲音輕得像是怕驚飛了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