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面試室的空調發出輕微嗡鳴，韓非吾翻著最後一份報名錶，鋼筆尖在 “蘇小棠” 三個字上停頓。設計專業、擅長手繪，名字倒像個女孩。玻璃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節奏輕得像小貓的肉墊。
推門的瞬間，薄荷色帆布包擦過門框，少年踉蹌著穩住身形，柔順的黑發，晃進我眼裡。他低頭道歉時，脖頸後露出半截卡通貼紙，像是隻舉著胡蘿蔔的兔子。
“會長好，我、我是蘇小棠。”
聲音比想象中更輕，像浸了溫水的宣紙。他遞來作品集的手指有些發抖，指甲修剪得幹淨整齊，邊緣還沾著顏料碎屑。
韓非吾注意到他衛衣袖口磨得起球，帆布包帶子上掛著三個不同款式的暴龍機，最舊的那個金屬扣已經褪色。
“你好，我是學生會會長，韓非吾”
翻開畫冊的剎那，鋼筆在紙頁上劃出淺痕。鉛筆稿裡的圖書館穹頂光影交錯，連午後第三排窗欞的陰影都精準還原；數位板作品中，校貓 “雪球” 被畫成穿著學士服的模樣，尾巴尖還勾著學生會徽章。我抬頭時，正撞上他緊張又期待的目光，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陰影。
“這組光影練習，觀察了多久？”
韓非吾刻意放重語氣。
蘇小棠突然挺直脊背，聲音卻依舊溫吞：“七天，每天中午十二點到一點。” 說到 “一點” 時，尾音輕輕上揚，像春天最後一朵櫻花落下的弧度。
面試結束時，他彎腰收拾散落的草稿紙，動作輕柔得像在撫平褶皺的情書。韓非吾看著他發頂柔軟的黑發，鬼使神差地開口：
“蘇小棠。”
蘇小棠聞聲抬頭，眼中帶著疑惑。
韓非吾頓了頓，聲音不自覺放軟：
“歡迎加入宣傳部。”
他先是一愣，隨即嘴角揚起，露出淺淺的梨渦：
“謝、謝謝會長！”
韓非吾別開眼，繼續整理桌上的檔案，卻在他轉身離開時，又偷偷看了眼他遠去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韓非吾才發現自己無意識地把鋼筆轉了二十分鐘。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落在他留下的畫稿上，恰好遮住那隻舉著胡蘿蔔的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