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正午的塑膠跑道蒸騰著熱浪,韓非吾剛結束籃球訓練,濕透的球衣隨意搭在肩頭,汗珠順著手臂擦傷處蜿蜒而下,運動鞋碾過碎石子的脆響裡,遠處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韓非吾下意識皺眉,在校道樹蔭下,與一抹淺灰色身影撞入彼此的視線。
那人一頭柔順的黑發,柔道服下擺沾著草屑,懷裡抱著護具袋,走路時腰板挺得筆直,卻帶著幾分拘謹。擦肩而過的瞬間,薄荷皂混著青草的氣息拂過鼻尖,他腕間褪色的暴龍機腕帶輕輕晃了一下。這不合時宜的幼稚掛件,讓韓非吾莫名想起學生會堆積如山的報名錶裡,那些工整卻帶著少年氣的字跡。
蘇小棠下意識抬頭,正對上一雙清澈的眼睛。他睫毛輕顫,耳尖迅速泛起紅暈,垂眸時發梢遮住了眼底的慌亂。那一刻,韓非吾忽然覺得這雙眼睛像極了他電影裡捕捉到的圖書館穹頂的光,溫柔又幹淨。他挺直腰的動作帶著柔道練習者特有的利落,道服下擺揚起,露出腳踝處貼著的卡通創可貼。韓非吾心裡微動,這看似矛盾的細節,帶著笨拙又可愛的反差。
風卷著蟬鳴掠過耳畔,等韓非吾抓起球衣擦汗再抬頭,只看見他小跑著拐向體育館的背影,道服腰帶在身後晃出細長的影子。韓非吾站在原地,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竟盯著他的背影看了許久。韓非吾竟然莫名期待起下次相遇,又暗自嘲笑自己的幼稚,不過是個匆匆過客,怎麼會生出這般無端的念頭。
而另一邊的蘇小棠,小跑著奔向體育館,心髒卻在胸腔裡擂鼓般跳動。剛才那是學生會會長嗎?對視的瞬間,蘇小棠幾乎屏住了呼吸。那人汗濕的鎖骨,手臂上擦傷的痕跡,都讓他慌亂得不敢多看。可低頭時,瞥見對方腰側別著的學生會徽章,又忍不住想起自己精心準備的作品集。他懊惱自己剛才的侷促,連招呼都忘了打,卻又慶幸沒有開口,生怕顫抖的聲音暴露了內心的緊張。可他卻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只盼著下次見面,能大大方方地說一聲 “會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