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丹青默默埋下頭,耳根子又開始發紅。
過了會兒他悄悄抬起眼,就對上了傅景言漫不經心打量他的目光。
商丹青見狀趕緊輕咳一聲,坐直了身子大口吃起包子來。
“哥哥買的包子還挺好吃的,嗯。”
傅景言這才收回了目光。“等下我要去畫室一趟,你自己在家看點電視,中飯前我就會回來。”
“哥是要去畫那幅午後兩點的油畫嗎?”商丹青問道,現在那幅畫應該已經畫得差不多了吧,那豈不是離被挑選送展也不遠了。
傅景言微微頷首,沒有過多回答。“自己在家乖點。”
“嗯嗯……”商丹青忙點頭。
吃完早飯傅景言就下樓去了,其實傅景言推掉了畫展這件事。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告訴商丹青,原本他只打算先畫幾幅畫。
到時候再和商丹青說他的油畫並沒有被選上,可是瞧見商丹青隱約期待的神態,和到時候將會流露出的抑制不住的失望,傅景言忽然就又不想開這個口了。
傅景言在樓下接到了堂兄打過來的電話,堂兄問他現在是不是在畫室,有事要過來。
“你來吧,鑰匙在花盆底下。”傅景言隨手開了車鎖。“我一會兒就到。”
看著商丹青坐過的副駕駛位,想到商丹青那天說的,他可以選擇一條自己想要走的道路,傅景言沉沉吐出一口氣,心裡的想法又有一些動搖。
等到傅景言到畫室的時候,堂兄傅睿已經在了,傅睿正停在畫布前,仔細端詳那幅午後兩點的陽光。
很令人驚豔的一幅畫。午後兩點的太陽光是最為強烈的,照在畫中人的面板上都顯得有幾分晶瑩剔透,褲帶所勒住的那部分地方,在手指抓揉下留出光影,那畫裡人的背影還帶著幾分少男的羞澀感,叫人似乎能窺見裡頭所隱藏的又極力想要大膽展示的愛意。
畫中人的反應也不像是尋常模特面對畫師所該有的態度。
“嘖,我說你怎麼一邊又說畫油畫了,一邊又推掉了法國那場展覽……”傅睿搖搖頭起身來,“原來是把油畫當作釣人家小年輕的手段了。”
“你過來有什麼事?”傅景言走上樓,隨手拉開了畫布旁邊的窗簾。
“還不是因為你推掉畫展,自個兒又像人間蒸發一樣的斷了聯,那老頭擔心你,叫我過來看看你……”
堂兄傅睿搖搖頭,“說起來你已經快兩年沒有碰過油畫了吧,手生成這樣,還有這個水準,當年那老頭是真沒看錯人,那你不解釋一下嗎,為什麼現在已經能畫油畫了,還不肯答應一下那老頭的可憐請求?”
“我只畫這一幅。”傅景言平靜說道。
除了商丹青,別人也沒有這個能力能讓他重拾油畫。
傅睿又端詳著那幅畫,像是看出來一些什麼,他扭頭問道:“你讓安安轉院是不是也和這個畫裡的模特有關?”
傅景言沒有回答。
“安安在家總和我提起一個醫生哥哥,說二叔會把削好的蘋果給那個醫生哥哥吃,還會把做好的飯菜全都送給他,傅景言,你不對勁啊。”
傅睿上下打量他,“你要是真對人家有意思,不是更應該讓人家辛苦幫忙畫下的畫發揮一下價值?總好過把它藏在這小小畫室裡,讓你一個人獨自欣賞來得好。”
藝術這種東西總是要合眾人之力才能被圈畫認定的,沒有人觀賞的藝術就不是藝術,而只是一幅普通的畫。
“如果連你這種人畫出的東西也只是一幅普通的畫,那像我們平常人所畫下的東西就更不值一提了……”
傅睿拍了拍傅景言肩膀,想再勸什麼卻也說不出口,最終只能嘆了一聲氣,“你總不能一直這麼得過且過下去。”
“這幅畫我沒有參展的打算……”傅景言沉默了一下,頓了頓又說道,“或許下一幅吧。”
“你又改變主意了?”傅睿詫異問道。
“再說吧。”傅景言也確實不想讓商丹青失望,之後他是否要再走油畫的道路,他並沒有決斷。
但他或許可以因商丹青去參加一下那個畫展。
就當是為了商丹青吧。
要是那個笨家夥知道以自己為原型的畫能在國外得到展覽,能成為藝術的一種,一定會更加開心的。
“果然,你也並不是真的想放棄油畫。”傅睿見狀鬆了口氣。
“有機會我還真是要去認識一下這個「醫生哥哥」,”他又沒忍住笑起來,“我們勸了幾年沒勸成功的事,竟然讓他就給輕松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