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0章 140、難畫骨
聽見歐奕巧的提議，其餘人似乎也有些蠢蠢欲動，一個兩個偷偷投來視線。
一方面，畫合歡宗的長老八成會有額外加分，但另一方面，又怕他聽了這話不高興。
畢竟這位祖宗是出了名的難伺候，思考問題的角度也刁鑽，但凡戳到他不爽的點了，周圍扯上事的人準沒好果子吃。
事實相反，洛星然覺得挺有意思。
他看過景區裡大學生創業給旅客畫頭像，用碳條、水粉、馬克筆，材料不同風格也不同，作品千變萬化，別有一番趣味。
他想看看這群人筆下的他會是什麼樣。
讀懂了這份興致，謝信只盯著他看了兩秒，那份不滿便敗下陣來，正如他所想的，他怕永遠也拒絕不了洛星然的期待。
於是難題從畫什麼變成去哪裡畫，眾人兜兜轉轉，將仙童推薦的地方逛了遍，愣是沒找到一處清淨地兒。
直到放出去的黑霧順著鞋底鑽進影子，謝信在腦中整合完地圖，和洛星然提道：“山腰處有涼亭霜花，位置隱蔽，要過去看看嗎？”
別的不重要，主要想帶他看花。
所謂的霜花並非指霜雪落在花上的景，而是無極特有的品種。此花一年只在一季盛開，花期僅有七日，如雪般逐步融化，綴在枝頭酷似凝霜。
宴會定在這幾日，有一部分便是因這花。
那蓄了三百多天的力氣終於寒冬爆發，挾著一股勢要將舊日洗淨的冷冽氣勢，滾動的花瓣在枝頭砸出水花，看起來即是地與天的交戰。
歐奕巧覺得浪漫，第一個表示贊同：“好呀，我好多年沒看到霜花了。山上這幾株還是從神意門移過來的呢，聽說費了不少力氣，等散場後又得搬回去。”
有人搭話：“他們門主的名字不就來自霜花？”
又有人道：“是啊，老門主合籍時的定情信物就是霜花樹樹苗！那樹苗還是從極寒秘境裡得的，僅此一株，現在神意門裡的霜花樹都是從它身上分的枝。”
話匣一旦開啟，又都是相熟的人湊在一塊，很快周遭嘰嘰喳喳。
“極寒秘境……嘶，我只在書上見過，資質不足的人根本擋不住風雪，不出七日就能被活活凍死。”
“神意門的門主不是已經換了？雖然還沒舉行交接儀式，但相如霜相前輩受了挺重的傷，閉關修養去了，他們宗門上下所有事現在都過相溫瑜的手。”
“……說到相溫瑜，你們有沒有聽過他那親傳弟子的傳言？”
歐奕巧在湯雪剛入門那會兒就經常去相府蹦躂，主要為了躲她蠻不講理的師父。
她對湯雪的身份是略知一二的，聞言不由自主看了洛星然一眼，見對方注意力並不在這邊，反而正興致勃勃往那劍修發上別野花。
“聽過聽過！說是十來年前在武陵源畫舫那邊撿回去的孤兒，和他府裡家僕一起長大的。經過不斷薰陶在琴道上耳濡目染，沒想竟是有緣人！都說他是善有善報，天音這才得以傳承……”
“才不是。你們忘了相溫瑜當年為尋秋瘟解法四處奔走？實際上他無意中到了一處山洞，竟是洞天福地！他徒弟就是玉中仙靈，聽他有難，因其喚醒自己而感恩，於是點醒他秋瘟事實，後又跟在他身側，替他解世苦……”
“我聽來的怎麼跟你們都不同？我爹爹說她是南疆遺孤，懂巫術的那種。她去哪兒都帶著的那把紅傘是用來剋制力量的，若是傘脫手了，整個無極都會因她爆發的靈氣而毀滅！”
歐奕巧：“……”
這一句句的，比她寫的文還離譜！
但，嗯……玉中仙靈報恩……暫且先記下來。
本子上又添了新靈感，她將偷偷拿出的紙筆收回袖中，一歪頭，謝信腦袋上已經開了一片小草園。
在龍腦袋頂作亂無異于于太歲頭上掘坑，可那被掘坑的太歲行走如常，時而微微彎腰，對另一人拿自己玩樂的舉措無不配合，甚至露出雙角，任對方將一串細藤纏繞其中。
兩人離得很近，時而肩碰肩，低聲交談幾句。不知那漂亮丹修說了什麼，惹得男人唇角微翹，一時真如暖陽般溫柔。
歐奕巧看著看著，臉上不由自主露出難以言喻的笑容。等青年用藤蔓在角尖打完結，她才挨過去，小聲詢問：“謠言這麼傳下去沒問題嗎？”
“能有什麼問題？”洛星然拍了拍手中泥土，心情愉悅道：“越是混淆視聽，真相就越能被埋藏。當最離奇的猜測都能被接受後，事實反而不那麼令人驚訝了。”
歐奕巧一琢磨，覺得是這個理，“也對。”
說話間四周潮氣更重，呼吸都帶了清冽。
泉水順著山體往下流淌，撥開交錯的枝條後，隱秘的涼亭映入眼簾，後方一片青翠竹林，一棵墜著雪色的高樹立在前頭。
幾聲歡呼高高拋起，很快又壓了回去。只見那亭中端坐的人影正是一襲素色宗服，卷軸平鋪桌面，景色堪堪畫到一半。
不知誰倒吸一口冷氣，心虛地扯了扯身旁人袖子：“我方才八卦的聲音不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