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我可是有人愛的
從“想要弟弟與自己一同生活”,到“談朋友的弟弟潑出去的水”,洛承宣花一頓飯的時間思考了很多。
他站在午後的暖陽下,回首看向在商鋪冰櫃裡挑挑揀揀的洛星然,看了好久。
直到對方拿了一支蜜桃味的雪糕,笑著朝自己招了招,才恍然問道:“還記得小時候武陵源來了唱戲班子,你非要我帶你去聽嗎?阿爹那日要走的商道艱險,我不放心他一人,最終也沒答應你。”
洛星然依稀有點印象,“好像是。我想打滾鬧你,但地上太髒,我還是回床上滾的。”
“你嬌貴得很,沾不得一點灰塵。”洛承宣替他付了錢,輕笑一聲,語氣懷念:“……那條路阿爹走過好幾回,我們也並未遇上危險。我只是一介凡人,若真遇上什麼也派不上用場,我時常想要是世上沒有妖獸就好了,那樣或許就能免去顧慮,帶你去聽每一場你想聽的戲。”
洛星然含著冰,“修仙界和這邊是不一樣的。”
“的確不一樣,的確。”洛承宣說到這裡,難過地低喃:“然然在這裡這麼多年,吃苦頭了吧?”
洛星然嚥下甜水,“我記得大劇院就在附近。哥你要是覺得遺憾,現在就有機會買最貴的票帶我去。”
他想起什麼,話音一轉:“不過我下午還要打工,你直接轉賬給我吧,就當我們去看過了。”
“……”洛承宣升到喉頭的酸澀硬生生憋沒了,“打什麼工?”
“遊樂場,玩偶服演員,六小時三百塊。”
“這有什麼好做的。不去了,夏天很悶。”
“那可不行,就是夏天才有高溫補貼。”
他說得果斷,洛承宣退而求其次:“那結束後我讓人接你,晚上把行李都搬我那邊。”
洛星然想了想:“也行。”
如果可以的話,洛承宣想陪他打工。他擔心洛星然中暑,被熊孩子踢。
但公司那邊催得緊,老頭子快咽氣的訊息讓董事會暗流湧動,酗酒栽水溝淹死的紀老大原本就是個扶不上牆的紈絝子弟。洛承宣雖然來後做出了業績,但公司裡的老油條依舊表面一套背後一套,面對面時是和藹可親的長輩,一轉身就暗搓搓地使絆子,生怕他摔不了跟頭。
兩人交換完今日行程,在地鐵站候車。換乘站人潮喧鬧,大人攥著小孩的手生怕走散,洛承宣也去拉洛星然,但他們一個要去市中心,一個要去郊區,不同路。
“對了哥,我早就對聽戲不感興趣了。”洛星然聲音蓋在地鐵進站的廣播聲下,朝他綻出一個笑容:“而且沒你想得那麼糟糕,我可是有人愛的。”
一邊歲月靜好,另一邊一地雞毛。
無極各大宗門雖料到萬魔宮會毀約,但沒想這麼迅速,幾乎一夜之間整個世界都變了樣。
百年來兩方井水不犯河水,但無極近期動蕩不安,原本算是臺柱的劍宗和天機堂接二連三出岔子,一邊弟子隕落一邊長老犯事,關鍵時刻百花谷的谷主還聯絡不上了!
剩下幾個宗主連夜聚集在一起,怒的怒愁的愁,偏偏沒工夫讓他們發洩情緒,再多的怨氣只好往肚子裡吞,匆忙投身進戰火當中。
如此堅持數年,邊境一圈的村落盡數被搗毀。百姓流離失所,哭天搶地,魔氣汙染的河流像走不出的圈將無極困住。
鎖鏈往往都是從最脆弱的一端開始斷裂,不知人群中誰先驚恐喊了一句“無極完了”,戰場上開始出現逃兵,無頭蒼蠅一樣朝眾人血肉堆砌的牆後躲藏,那開口叫喊的卻被一把劍赫然穿喉而死。
周圍也開始恐懼的人驚駭地看著那把劍,一襲白衣從天而降,隱居避世的承悅星君招回本命劍,一甩血水厲聲呵道:“我等的劍,從來都是插在敵人心髒上,而不是收在鞘中發黴!擾心亂神者當斬,我看誰還敢退!?”
不是誰都能心安理得接受犧牲自我保全大局的觀念,面對死亡,這只是混亂開始的第一步。但許多多年未曾露面的大能也陸續現身各地,在地動山搖間應對各類同生異象。
得以勉強制衡,卻不是長久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