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寧願他做完一切回到落雲宗,說他之前迫不得已,都是為了徹底擊垮百花谷,就算是騙我我也相信。”
歐奕巧遺憾地搖頭,“但是他沒有。多少年過去了,他依舊為百花谷效力,還將百花谷的位置越安越穩。宏邈星君一氣之下把他們逐出師門,同時卷宗上也抹了痕跡,只當從未收過。”
如果君近舟死因是犧牲,那她不會至今都難以接受。她為君近舟感到悲哀,感到心寒,還有一種無力的絕望。
該懷疑什麼,修仙界的生存法則嗎?一隻鳥兒都會因伴侶凋零哀鳴不離,人為什麼能狠心到這種地步?
右手邊傳來短暫的異響,是謝信放下了杯子。洛星然偏頭看了他一眼,那雙漆黑的眼同樣盯著他,隨後漸漸地靠近。
微冷的氣流掃過耳畔,謝信低頭附到他耳邊:“這個君楚帆應當就是拍賣會上操縱傀儡的人。隸屬百花谷又擅用活僵,只是不知他找你究竟抱著什麼樣的目的。”
洛星然頷首,目光掃過對面心神恍惚的歐亦巧,輕聲道:“這件事有些奇怪,不要光聽一面之詞。”
眼見都不一定為實,更何況耳聽。
他雖然不懷疑歐奕巧是否有故意隱瞞或者摻假的說辭,但也不會完全聽信旁人所言。
除名是宗門對弟子最大的懲罰。如果當初是落雲宗讓君近舟去百花谷,那麼不但不該除名,還該為他立碑供奉——哪怕宏邈星君懷揣憤怒,他該懲戒的都只有君楚帆一個,而不是連帶,所以其中一定有別的緣由。
不過他能確定的是,女主之所以打抱不平行俠好義,多半是受這位已逝故友的影響。或者說她在以自己的方式緬懷,時間長了,這也成為了她的一部分。
他調整了坐姿,靠在椅背上不知思考了什麼,後知後覺地嘀咕道:【奇怪,天生道骨什麼的不該是男主設定嗎?】
0369想了想,小聲說:【所以他沒有像男主一樣重生?】
洛星然:【……】好有道理。有男主的配件卻沒男主的命是吧。
歐亦巧發了會兒呆,還是給自己盛了滿滿一碗飯。
那些難過情緒好像隨食物一同藏進了肚子裡,再開口時她恢複了往常那般朝氣蓬勃,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好像都是我在發牢騷。”
洛星然笑了笑,“沒那回事。你說的我和小黑都前所未聞,也算長了見識。”
“嗨呀,我這人一不小心就會說多話,別介意!主要這事兒好多年也沒個能講的人,一有機會就收不住,總之謝謝你們讓我蹭飯啦!”
洛星然客氣道:“再來一碗?”
歐亦巧扭捏了一下:“不太好吧,再來半碗就行……嗝。”
凡人的食物雜質過多,真正講究的修士辟穀後顆粒不入。
劍宗生火的灶臺只對宗門裡道行淺的弟子開放,謝信在成為承悅星君的徒弟後除了茶和水,便不再碰任何東西了。
後半段的用餐相對愉快許多,不再聊故友話題後,歐奕巧說了許多她歷練的見聞。
落雲宗在經受過一場災難般的打擊後,對所有當時留下來的弟子都極其看中。她的行程安排得緊湊,不是在修行中就是在去修行的路上,難怪一部話本寫了好兩年,讓一群留守書粉成了望夫石。
“我也不能一直找理由拖延回去的時間,我師父那人特別較真,保不齊親自來武陵源逮我。”
歐奕巧惆悵地緬懷她即將到頭的自由時光,“前幾天還是託相長老給宗主遞信,說留我幾日幫個忙……嘿嘿,相溫瑜真是個好人。但什麼忙要幫半個多月啊?我還愁回去怎麼和我師父說呢。”
“這好辦。”洛星然用帕子擦幹淨唇,“落雲宗不是因秋瘟一事備受指責麼,用這個作為理由,他得反過來獎賞你才對。”
帶薪休假還有額外獎勵?歐奕巧震驚完,激動地沖他抱拳:“多謝公子提攜。”
前陣子吃了一半的散夥飯今天算徹底補全,在飯館門口,洛星然收到了她給的一隻機關鳥。
“還不知下次什麼時候能見呢,希望不會太遲!”歐奕巧齜著牙朝他們揮手,以什麼樣的心情相逢,就以什麼樣的心情作別,“你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就傳信給我,只要我不在閉關期,一定力所能及。”
洛星然擺擺手臂,將機關鳥收進了袖子裡。
下午的太陽暖融融的,兩人沿著街道緩步朝相府前行,路邊的水渠流水潺潺,沖過些飄落的花瓣與竹葉。
謝信替他撐著油傘,傘面傾斜,衣擺上映著斑駁的樹影。
“今晚在城裡住下還是直接去郊外?”
洛星然打了個哈欠,懶聲道:“直接去郊外吧。《醉翁》裡寫著路人是夜晚醉宿時進的廢廟,剛才甜酒喝了也沒什麼感覺,一會兒再尋處酒肆,買幾罐後勁足的捎上。”
【作者有話說】
師父:服氣辟穀。
歐亦巧:能吃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