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這樣關鍵的念頭盤旋於腦海中時,他好像眼花了,在新入門的弟子裡看見了熟悉的人影。
君楚帆灰頭土臉地站在太陽底下,比他們分別時更加孱弱,甚至連面容都瘦脫了形,因搬不起石頭,監工弟子正抬腳往他身上踹。
君近舟想也不想就朝那個方向沖了過去,將他帶回了自己房間。
在詢問君楚帆為什麼會過來時,君楚帆給出的回答是:我們從沒分開這麼久過。
男兒有淚不輕彈,那是君近舟第一次抱著弟弟,紅了眼睛。
他的聲音悶在喉嚨裡,直到君楚帆在昏睡中逐漸安穩,眼中的迷茫才被決絕替代。他將胞弟藏在房中,不再穩打穩算,而是開始半夜冒著風險滿谷搜尋。
日複一日,不記得熬了多久,終於到了可以離開的那天。
君近舟照舊於當夜走出了房屋,破開迷陣,終於找到了制藥臺。他殺了幾個發現他的藥工,趁天未亮一身是血地回到房間,將腰上百花谷的令牌拽了下來,塞進了君楚帆的手裡。
跑。
他倉促且面目猙獰地和他的弟弟說。
能跑多快跑多快。記下告訴你的位置和破陣方法,往落雲宗跑。
在黎明到來之前。
“……我們並沒有等來君楚帆。”
講到這裡,歐亦巧嗓子啞了。
她喝了一口梨花春,勉強潤了潤喉嚨。
“藥工將有人擅闖的事告訴了三當家。那位三當家的蠱邪得很,大多數弟子都怕他,因為一根頭發絲都能在他手中成為蠱引,天涯海角地將人抓出來。”
君楚帆雖然是半吊子,但也會最基礎的禦器,只是速度很慢。但就算再慢,一個時辰也足夠他跑出百花谷的地界。
可是他沒跑。
三當家推開君近舟房門的時候,君近舟正枕在跪坐在地上的君楚帆膝頭。
準確的說,是已經死亡的君近舟。他的眼睛閉著,胸口有一個尚未幹涸的血窟窿。
粘稠的紅澆了君楚帆滿身,他無聲無息,彷彿失了魂。但他的面頰比身上任何一個地方都幹淨,特地用水洗過般,血跡都沖淡了。
“他瘋了,他殺了君近舟。”歐亦巧艱難地說出這句話,明顯到現在還擺脫不了事實帶來的沖擊,“三當家讓他交代時,他說……”
被兄長鮮血擁抱的弟弟抬起頭,手中拿著殺人刀,沖來人露出了笑容。
他聲音平靜,帶著解脫般的快意。
【我的哥哥觸犯了宗規,去了禁地還妄想全身而退。我無法阻止他,於是殺兄證道。】
【三當家,我做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