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信唇邊挑起不明顯的弧度,“你分明什麼都知道。”
“只是略有猜測而已,別把我形容得像什麼了不得的先知。”
洛星然看著他指尖輕點,不知做了什麼手腳,霧團鮮活地開始跳動。
如連通了血脈,山河彙入大海,它每一次躍動都比前一回更加有力,展露著不同以往的蓬勃生機。
“這是我的心髒。”
謝信低聲說道。
洛星然並不驚訝,掌心貼上他的胸口,試了幾秒又收回,“可你分明有心跳。”
謝信好笑道:“沒有心跳怎麼讓血液流動?我所說的心髒,可能與你印象中的器官並不等同。”
“只要魂魄存在於世,就有被發現的可能。薛松廣羅秘法,與天機堂中弟子交好,我不得不將魂魄一分為二。其中七魄煉化為器,三魂另找軀殼——可以說霧即是我,只不過一部分的它有自我意識,是我所存留的殘念。”
但正是這種殘念剔除了雜念,保留了最初的天真與熱忱。所以對喜歡的表達能毫不收斂,沒事就愛圍著有好感的人打轉,在危機時不計後果地救他是本能。
不必經過頭腦反複思量,心髒自會給出答案。
洛星然將霧團慢慢捏住,搏動的震感頃刻將他帶動。又似乎因為視覺上獲得的快樂高攀不下,讓他也處於持續亢奮的狀態中。
起了興致般的,他勾了勾指尖,“謝公子,靠過來點。”
謝信順從地跟隨指令,撐著船傾動了上身。緊跟著眼底閃過的一道銀光,涼意便隨那雙柔軟的手掛上了他的脖子。
0369也終於看清,它宿主準備了好幾日的獎勵究竟是什麼。
一條設計過的鎖骨鏈,不起眼卻精巧地埋進領口,刻了字的方墜翻面朝上,露出一個“洛”字。
靈氣將水拉扯成圓鏡,謝信餘光還殘存洛星然指腹抽離的一抹白。
“補給你的。”洛星然笑吟吟道:“上次那條不是被丹爐弄壞了麼,在我的家鄉,沒有所屬的小狗可是會被抓起來逮走的。不過……”
他話音一轉,“除了我的靈氣,它誰也不認。要是你想摘下來,只能經過我的同意,或者毀掉它。怎麼樣,要我幫你戴上嗎?”
心裡彷彿有什麼東西被拋上了天,又好像有什麼重重落下了地。謝信只覺得曾忍受過近萬日的煉魂之痛襲來,欲要將他再次剝離重組地聲勢浩蕩。
貶低的話成了褒獎,比起曾經的屈辱,一切都變得心甘情願了。
“要。”
謝信靠在船左右兩端的拳猛然握緊,這個姿勢促使他仰著頭,近乎急切地說道:“我所擁有的財富不及合歡宗能給予你的那般豐厚,但過去進出秘境裂隙也積攢了些算得上珍奇的物品,它們都隨你處理。以後還會有很多,更多。你喜歡什麼,想要什麼,我都會盡我所能為你取來。”
“……無極雖無法擁有你所習慣的那般安寧,但你只管做你想做的,”謝信單膝點地,在他面前半蹲下來,“我會是你最鋒利的劍。”
神經突突地跳,所有理智與禁忌全都在被拴住的牽引感中飛速熔斷。
躁動的黑霧在情緒抵達頂峰的那一刻張牙舞爪,卻又在此時乖巧地團聚收斂,像條怪異的尾巴墜在身後。
血液滾燙,慾念翻湧。
他像藥效尚未過去的癮君子,貪婪而狂熱地看著垂眸睥睨他的青年。
腦海裡無數個念頭呼嘯而過,他想,早該這樣了,早該佔有,早該得到,讓他離不開,永遠永遠打上獨屬於自己的烙印,就像對方所做的和正在做的一樣。
但他說出口的話卻帶著交疊的重音,“謝信”和謝信,前世與現世一同禱告,祈求能得到所望之人的一絲憐惜。
“所以愛我吧,公子。”
愛我的虛偽,愛我的骯髒,愛我假慈悲,愛我欲壑難填。
像我將瘋狂地愛你一樣,只愛我吧。
【作者有話說】
談完兩章戀愛可以繼續走主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