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大道本就無情,若是再畏畏縮縮的還能期望得什麼道?”
退開的人再次圍上,謝信旁觀完一出鬧劇,喉嚨裡溢位一聲輕笑。
黑貓樂得磨禿了樹皮,亮著爪子道:“愚蠢的人類,淨會給自己的貪婪找理由。”
她還小的時候很喜歡人類,也樂於親近,每天不管吃飽了還是餓著都要去路過的人腳邊蹭一蹭。
直到丟了她的尾巴和半隻耳朵。
謝信遺憾道:“可惜手邊沒有留影石,不然也該讓某人欣賞到這場精彩的表演。”
恩人接觸的人近來只有一個,黑貓有些奇怪,試探道:“貓貓以為您很討厭合歡宗那位呢,現在看來您還好像挺喜歡他的。”
貓的喜歡很單純,可以是食物,也可以是路邊的花花草草,總的來說無關情愛,活著的可以,沒生氣的同樣可以。
謝信不承認也不否認。
他攤開掌心,看著鬼魅般的霧氣自生又消散,難得有多說兩句的雅興,微微笑道:“與這些滿口大道的道修比起來,湛晃之的確有趣得多。”
藏著秘密的靈魂當然有意思了。
至少會讓他嘗到想念的滋味,沒有多到擾亂心思,卻夠讓他有寄封信的沖動。
只是這種沖動在想起對方曾讓他一筆一劃給湛庚寫的內容後,又如被紮破的氣泡漏得一幹二淨。
那家夥說不定又跑到哪個樂坊逍遙快活去了。
黑貓沒和他所提之人接觸過,不敢茍同。另一邊裂隙前只剩白子萱和劍宗的人,他們似乎在商量對策,很隱蔽地下了隔音結界,沒多久彼此點了點頭,這才往明鏡裡走。
他們身影完全消失後,來自遠處高樹的一團黑霧貼著黑色死人花遊向鏡面,如湖面投入的一顆細小石子,蕩漾的水波由密到疏,很快歸於平靜。
身體不受掌控的眩暈感只持續半秒不到,謝信早已習慣。黑貓在陡峭的山體上顯了形,紮著雙辮的小蘿莉著裝怪異,貓裡貓氣地蹲在山崖邊聳動鼻頭,嘗試捕獲流動空氣中熟悉氣味的方向。
降落的地方完全隨機,運氣不好若是落在山底,爬上來也得花個三四天時間。不過沒人在意這些,畢竟山底更可能是寶藏遺落的地點,往往最不起眼的洞窟價值最高,因此朝四周望去不見一人,空有無邊的雲霧和畸形的奇松怪石。
等待期間,謝信問道:“那隻機關鳥有眉目了嗎?”
黑貓扭過頭來,分心答:“大白在追蹤了,現在使用它來聯絡的人實在太多啦……不過他跟貓貓說查到了落雲宗,打算趁拍賣會期間他們駐守人少時溜進去瞅瞅,如果能在裡面找到相似的靈氣波動痕跡,應該就是落雲宗的人沒跑了。”
“幹得不錯,有訊息第一時間告訴我。”
“恩人放心!貓貓一定督促他好好幹!”
黑貓屬於孩童的臉龐透露出被誇獎的傻氣,腰板一下挺得更直了。
追尋幾日,兩人便分頭行動。謝信去處理上一世的恩怨,黑貓則伺機搶奪白子萱在找的東西。
欠他債的三人原本約好同行,進來後分散在裂隙的各地,還沒來得及彙合。謝信倒是希望他們此時已湊在一處,因為這代表他會節省多餘不必要的趕路時間,他怕黑貓對付不來劍宗修士,需要盡快過去支援。
想起上一世,謝信眼中不存溫度。
當他趕到無極邊境時,這三人已是身無完膚,奄奄一息倒在道修堆砌的血河之中。可在萬魔宮宮主同意用他的命來換無極安危時,他們竟能在生還的希望中爆發出一股力,趁亂掙紮著割斷了他的腳筋,將他扣在了地上。
他從未對道修動手過,因為承悅星君便是這麼教導他的,因此他還未從本該是同伴的人口中聽來提議的詫異中還神,就再次因背後受擊而錯愕。
按理來說,他的敵人本該只有犯入疆土的魔修。
後來魔修退回魔域,靠一口氣活下來的三人在劫後餘生中燃起了從未有過的鬥志,惺惺相惜下找了個日子義結金蘭,誓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此刻已抵達其中一人所在的雲中峽谷,面對將死之人,不需刻意隱藏身份。
謝信在浩瀚雲海中穿梭,濃鬱的靈氣覆在他身上,似是被他難以釋懷的幽恨鼓動,將四面八方的水汽凝成潔白的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