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劍弟子僵了一瞬,硬邦邦地重複:“我們二人知道貴為一宗長老不會犯私鬥這種低階錯誤,只是我等一切奉令行事,還望湛長老多多包涵。”
“行。”洛星然翹起腿,提著一口沒碰的拌粉晃了晃:“若是你們走之前能給我把飯熱了,今晚我就勉強在這破屋裡待著,遵循你們白家宵禁。”
“你——”
能成為搭檔的都講究一個相輔相成,一個沉穩內斂,另一個就暴躁易怒。
在修士尤其是有宗門有歸屬的修士眼中,他們與同門各司其職,每人分工明明白白,都是靠實力來決定所處位置,內務的活讓外務來幹就相當於一種侮辱。
洛星然壓根不在乎。計劃都被這出打亂,荷香也被遣走,他本就心中不爽,還打算讓兩人給他連洗澡水都端來,沒想這時假山後忽而傳來一道儒雅的談笑聲。
“我就說聽聲音熟悉。晃之今天起了什麼興致,竟然來白家做客了?”
月光被烏雲籠罩,如星般時明時暗的螢石照清那人修長的外輪廓,兩手空空卻滿目隨和,光看氣質又是與相溫瑜截然不同的另一種平易近人。
就在這一瞬間,洛星然猛地繃住了後背肌肉。
0369短而尖促的警告音還在腦海中嗡嗡作響,手腕上勒緊的力道弄得他有點痛,他不易察覺地做了一個深呼吸,讓心跳恢複正常範疇,不至於被發現情緒的波動。
“薛君。”兩個弟子齊齊行禮後,其中一人驚訝問道:“您怎麼來了?”
一下洛星然就明白了,這個“巧合”之下鋪的是對方的有備而來。
他狀態轉換極快,感覺手都要被謝信的那縷小黑霧折斷了,還能靠著椅背笑得隨意,一副與老情人相會的口吻懶懶道:“薛峰主是看我在這兒特來見我的不成?”
洛星然早就在為此刻做準備,只是沒想薛松會這麼快行動。
在排當故意放出與丹爐有關的訊息,就是為了打窩。
嘗到味的魚會受此吸引,哪怕看見尖利的鈎也躲不過這場誘惑,因為魚餌對魚來說利益與危險完全對等,甚至高出一截。
薛松能夠答應和白子萱珠聯璧合,為的就是變強。
這幾十年對謝信而言難熬,對他來講也是如此,不然也不會每次一出關就去宗內謝信的牌位前點香“祭拜”,怕的就是旁邊那盞黯淡的長明燈突然亮起。
聲名鵲起的男人肩寬腿長,眉如遠山,一襲劍宗滾邊雲紋道服怡然獨立。
此時他已走到門前,那張方正臉龐對著紅衣青年,不似責怪反透著幾分親暱:“你和這兩位小弟子的恩怨可千萬別往我頭上搭,若是被外人聽去了,又要跑我師尊面前說我不是了。”
承悅星君對他的態度一向不溫不火。
先前有謝信擋住光亮,現在人死了也不得安生,直接讓星君心灰意冷到半歸隱,只是這峰主之位遲遲一日不轉交,薛松心中的不快便又要多堆一日,對謝信的怨也更深一層。
死了也不夠,不夠,不夠!
他的靈魂該被撕碎,扯爛,用蠱蟲咬,用魔氣攪,面目全非再拼不起來才好。
薛松心中掠過無盡貪婪,讓他袖裡深處的手臂凸起紫黑經脈,似是積存多年的淤血欲要破繭而出,又被他面上微微的和煦笑意壓下,平靜得未蕩起一絲水波。
“你們忙自己的事去吧,別去晚耽擱了時候。這兒有我便好,不必擔憂。”
他口吻太過熟稔,好似面對的就是一名舊友。兩名弟子不疑有他,齊齊應了聲是,不再多看洛星然,將空間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