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碰過兩回,冷得跟窗外風吹雨打的牆一樣,但表面卻很柔軟,與接觸鱗片的感受截然不同。
就像它的主人,分明是狠戾性子,偏偏能在明知回不去的基礎上,裝得和過去一般人畜無害。
洛星然再一次縮短了距離。
屬於人類和妖修的呼吸混在一塊,合著對方身上攜帶的室外秋寒,灑在他的面頰處。
直到視野大半被另一張臉佔據,近得連眼睫即將掃過緊挨的皮囊,他才就此停下,不慌不忙道:“啊,真是糟糕。”
洛星然眼底流轉著悠然笑意,可惜地鬆了手,點了點自己的唇,“……最後的力氣用完了,謝公子不如自己來拿吧?”
他聲音輕又婉轉,像呢喃耳語,卻掀起千層驚心動魄的浪。
那雙總容易讓人投去關注的眼睛呈現出流沙般的漩渦,一邊引人挪不開目光,一邊絲毫不隱藏其中呼之欲出的狡詐。
好似在說:只要你敢,就等同掉進了我的陷阱裡。
謝信緩慢垂頭,似乎有隻手按在他的腦後,催使他不斷靠近。化形虛弱期被壓進土裡的窒息感再次撲面而來,帶起一股輕微而強烈的戰慄。
他想,早在桃源村時他就一隻腳踩進了這人挖好的坑中,現在不過是把另一條掙紮的腿也主動邁進來罷了。
上輩子承悅星君偶爾也會給他獎賞,在他還未結丹之前。
星君的教育手段雖然嚴苛,但獎罰分明,進步大或任務完成超額的情況下會應允他去藏書閣四樓挑一本秘籍借閱。這對劍宗弟子是無上的褒獎,頭一次得到應允時他也只激動了一瞬,再往後隨著年紀增長氣質沉澱,很難再為風浪而起波瀾。
也是可笑,重來一世還越活越倒退了,他竟然會因一句逗弄而起的獎勵亂了思緒。
奈何舞到眼前的是隻狐貍,攜有與生俱來的魅惑,對於初嘗人世的新手最知曉如何動動手指便將其迷得死死。所以一切都被把控得遊刃有餘,展現出的無非是它想讓目標看見的,一種野性的,奪目的,甚至帶了點神性的,不知如何表達的依賴與愛意。
距離寸寸縮短,謝信靠近了漩渦。
與想尋找出路的焦急對比,他唇貼唇的舉措可謂青澀,憑藉著先前的唯一經驗行事,在四周不著章法地啃咬,想咀嚼又不知如何下口一般。
洛星然嗓子裡悶了聲笑,哄道:“張嘴。”
模糊的命令碾在一冷一熱的溫度間,謝信藏在軀殼內的心髒砰砰有力,在血液的迸湧中,聽從了他的指揮。
灼熱與寒冷交織。
詭異的沖突感在發黏的空間裡蕩浮,作祟的惡念與貪念被一併推高。
從未有過的體驗令謝信脊背發麻,昨夜捱過的痛似是捲土重來,細碎的癢從骨頭裡滲出,如線一樣纏著他,竟是讓他忘了該怎麼應對。
或許本身就不懂怎麼應對。
直到尖利的牙咬住他的舌尖,原本被握在手裡的杯子摔去地上,不被憐惜地成了好幾瓣。
他比死人還要陰冷的體溫霎時被炮仗點燃,在絢爛到近乎遮天蔽日的煙雨裡,漆黑的長靴踩在一片碎渣裡,一雙寬而有力的手也鉗制上去,在一瞬明白了對方先前所言的何為極樂。
樹影紛雜。
主動與被動的立場陡然轉變,洛星然下唇在粗魯的對待下破了皮,淡淡血腥味絲毫沒引起憐憫,反而惹來愈發過分的索取。
一切彷彿回到了兩人剛接觸那會兒,勢均力敵誰也不讓誰,以唇齒為劍撕咬彼此,試圖用遍體鱗傷來逼迫對方乖乖就範。
進攻還是防守顯然不重要了,上半身被貼在腰後的手掌死死壓住,他就反手去抓謝信的頭發,強行讓對方俯首。
不光合歡宗重欲,妖修同樣儲存著生存與繁衍的本能。
靈魂雖是人類,謝信仍免不了受幹擾。洛星然不容他攻城略地,先偏頭退開,只是翩飛的眼尾紅得徹底,發白的唇也染了豔色,泛著潮和茶淡淡的香氣。
藕斷絲連,從始至終沒閉眼的兩人視線膠著。看著那雙起了霧的漂亮眼睛,謝信便受到蠱惑,靠近還想繼續。
“不來了,我好累。”洛星然卻食指橫在他嘴上,另一隻手揪住他垂下的亂發重重一扯,“嘶”地怨道:“真屬狗的?舌頭遲早給你咬出印子。”
謝信沉沉吐出一口氣,被攥得進退兩難。
僵持片刻那隻手才松開,從洛星然身上起來時,他耳朵到脖子已經全紅了,目光反而分毫不避地直直看去,藏著一股狠勁兒:“我下樓讓店家燒壺熱水,先起來把藥吃了。”
洛星然沖著他淩亂的發型吹了聲口哨,不知是答應還是沒答應,語調輕佻:“小道君,關於接吻,我這兒有一種說法,不知你要聽不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