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伯牙樓,從這往右穿過去便是。”月梅與他指了方向,“那條街更為繁華,不過為了浴蘭節期間不耽擱商貿流通,不允許攤販佔用商道。除了伯牙樓外,青柳巷和福怡軒也在附近,天黑後都是人滿為患的。”
後說的這兩個洛星然都有印象,原主沒少去。
青柳巷是煙花地,以善百戲聞名遠近。福怡軒則是一飽口福的好去處,不光裝修豪華,服務同樣一流。
洛星然略一思索,“行,你回去吧。”
確認主子沒有其他事交代,月梅扶有一禮,轉身往書攤回。起初還能維持慢慢踱步,等過了轉彎誰也瞧不見誰了,兩條腿交替的速度止不住快了一倍。
問就是捨不得假期泡湯。
洛星然哪能不知打工人的心思,可惜過去過節也要找工幹,雙倍工資不賺就虧了。他扯扯嘴角,抬起胳膊舒展了一下筋骨,隨口招呼謝通道:“走吧謝公子,請你吃茶去。”
現代愛去茶樓的人不算多,他在茶社打過工,學過一點茶藝,不過只接觸了皮毛。
記憶猶新的是,那家店在他去後沒多長時間便倒閉了。
很顯然,在沒有網路科技的修仙界,來茶樓的人一方面是為了修身養性,另一方面是來刷朋友圈的。
一旦經營性質的地方提供了表演節目,標出的價格就明顯過高了。
洛星然瞥了眼人雲亦雲的大堂,在幾道或驚豔或好奇的目光下要了個二樓雅間,搖著扇子往上去。
這兒跑堂穿的服裝還挺特別,乍看是樸素的淡青色,近瞧卻能瞧見布上勾成竹的道道銀線,隨著走動間柔軟布料彎出一道道不顯眼卻雅緻的流光,和洛星然這團冒著金的太陽比起來,就像夜晚泉裡投出的點點月吟。
他先是覺得挺帥,又短暫頓住,睨了謝信一眼。
算後知後覺了,這和謝信死時的衣服過於相似了。
只不過比起謝信穿的那般超凡脫俗,茶樓衣裳寬袖和長擺沒了,改成了更方便幹活的勁裝。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聲,坐下後要了壺最好的茶,又囑咐添些打牙祭的。
這兒視野絕佳,空氣中的濃香長年累月間嵌入了一磚一瓦,就連臺上的說書先生也是一身墨綠大褂。伴隨陣陣盤旋梁木的叫好聲,奇道:“什麼書說得這般熱鬧?”
“眾口難調,說的無非是些世道雜談。”謝信雙目微闔,不感興趣。
“據劍宗弟子說,裂隙裡的是一隻血丹金纖獾。那妖獸業障纏身,瞧不清全貌,將山溪村三十六口村民一夜吞吃了一半。這承悅星君豈能忍?
“追殺令剛發布張貼,就有一白衣少年揭了宗榜,一把青白玉劍意隨心動,霎時劍影懸浮,霜雪淩冽。在場弟子抬頭一瞧,喝!原來是那意氣風發的小子——”
說書人一拍響木,拖長尾聲,賣了關子。
饒是此話講了無數遍,大夥兒仍神采奕奕,豎起了耳朵。
“月明中天,劍氣震得林中鳥雀振翅翻飛,劃過雲際的衣袂快如閃雷,去勢洶洶,哪怕是如今鼎鼎有名的婆娑婆也為之駐足,念一句‘望舒何如爾,玉樹臨風前’——望舒公子的雅稱,也就從此落定。”
頓時一陣意猶未盡的唏噓。
婆娑婆如今常為無極奔走,當年便以姣好容貌與擅舞粉綢細劍小有名聲。
有人扼腕哀嘆,說謝公子犧牲的訊息傳回八大宗時,傳言婆娑婆閉不見客整整三月有餘,後來才慢慢在陽伯道長的照顧與陪伴中走出陰影,好在如今二人也成了一對神仙眷侶,雙宿雙歸,創了另一番佳話。
他們不知真相,只以為謝信和許多修士一樣死在了除魔之戰,最終其他宗門聯手與萬魔宮簽了一紙契。
洛星然手肘搗過去:“真沒興趣?說的可是你的英雄事跡。”
他這麼一探,小半個身子都貼桌面上了,實在沒什麼仙家風範。
“都是些添油加醋的浮誇罷了。”謝信瞧他落於紅木的青絲,隨手拈來塊茶糕,也不吃,就在指尖玩兒似的一點點捏碎,“山溪村沒死那麼多人,獾獸是被剛出生稚子的血氣引出洞的。”
“哦——這麼說,婆娑婆的事兒也是添油加醋?我看不見得,謝信再怎麼朗月清風,面對美色又何做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