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馬車,光被窗布遮得縹緲。
洛星然思緒不停擴散,臉上還未消去的笑意變得鬆散,“謝公子。對於秋這個姓氏,你有什麼想法沒?”
“你指什麼?不少世家中都涵這個姓。”
“想到誰就說誰,挑其中幾個比較出名的跟我講講。”
謝信背對著坐在車前,只露出一段結實的背,好長一段時間沒出聲。似乎那些久遠的記憶快被歲月侵蝕幹淨,唯獨剩下點兒流沙般掬不住的殘渣。
洛星然也不急,拿著便爐叮叮當當煮起茶來。
氤氳的熱氣逐漸升騰,清新的茶香也緩緩漫開,等喝上一口熱乎的,他終於等到謝信開口。
“萬事宗的門客裡有一人姓秋,當年宗裡旁支的姑娘看中了他,欲要與他結為道侶,卻縷縷遭拒。副宗主多次上門勸說此事,結果逼得他脫袍而去,至今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他本是散修,心高氣傲,也不願有所拘束,還是萬事宗再三邀請將其列為上賓,遇到脅迫之事自然不肯妥協,早早歸山隱居或是意外隕落,皆有可能。”
0369對這個名字沒反應,洛星然眼眉一斜:“其他呢?”
“神意門的門主夫人有一雙生姊妹,她隨父姓,叫相如霜,妹妹隨母姓。母族的秋家我並不瞭解,倒是對父族略知一二,他們早年在西嶺一帶獵殺過上古白虎,以得了的琴譜為基石成立神意門,這代門主與門主夫人是堂兄妹,現任長老相溫瑜是他們獨子,也是未來唯一的掌舵人。”
0369激動起來:【相溫瑜!宿主,那是男二!】
洛星然:【我有印象,你別一驚一乍。】
除魔之戰時男二才十來歲,金丹都沒完整,因此沒有露面。不過百年後這人倒是有所成就,按照劇情發展,對方會和男主在武陵源相遇,若說有什麼瓜葛,按原著中原話,是“謝信彷彿看見了百年前的自己”。
現在他不去考慮相溫瑜,謝信寥寥講完了神意門,又提及洛雲宗。
按照他的意思,是所有宗門世家裡都有這麼個姓,為了防止一家獨大,很多年前以聯姻的方式進行了相互約束,洛星然一通聽下來只得出一個結論,若是真按姓氏找人,完全稱得上大海撈針。
更何況秋離口中的祖輩不知要追溯到猴年馬月,就算腦子裡有個時間軸,也不可能精準狙擊。
他胸膛起伏一個來回,煩悶道:“行了,就到這吧。”
洛星然明智放棄,滿腦子都是這個宗門和那個宗門的糾葛,看書時還察覺不到,現在感覺簡直是一張網,人與人之間的聯系複雜多樣——難怪那些宮廷劇裡娘娘培養皇子,都要教導他們善於觀察人際關系。
他兀自消化了一會兒,又倚著靠背:【不對勁,我總覺得我忽略了什麼。】
0369疑惑詢問:【忽略了什麼?】
【也不能說忽略了什麼,就好像缺了點什麼……】
【缺了點什麼?】
洛星然額角一抽:【你是複讀機嗎?】
0369秒速回答:【我不是!】
嘗試無果,洛星然選擇擺爛:【算了,一切隨緣,想不起來就暫時不想了。】
見他精神還不錯,系統陪他說了幾句話,然後不好意思地遞上請假條:【我要沒電啦,得去充個電,很快回來。】
【那你順便看看上回買語音包的那家店賣不賣電影,隨便買幾部給我打發時間。】
0369在他腦子裡比了個“ok”,諒青天白日的危險比夜間少,叮囑好幾遍萬事小心,便抽身下線了。
周圍安靜下來,窗外景物倒退,比起昨日一切蒙著灰的壓抑,今天連清新的空氣都是輕盈的。
洛星然默算著距離,馬車再次停下時,碧藍的天被高聳的樹叢遮去了一半,只能仰著臉井中窺日一樣看見這個世界特有的金雲。
他對這裡有印象,路邊那塊巨石位置如一,昨日阿斂就是站同一條視平線上,用空洞的眼神營造出了毛骨悚然之感。
謝信照舊替他拉開車門,眼睛稍稍眯了起來,“下雨會掩蓋很多東西,不過也有好處。腐敗的氣味會變得更加明顯。”
他換了一個詞,不再用“血”來形容,而是“腐敗”。
洛星然難免往不好的方向聯想,皺了下眉,“具體從哪邊飄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