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信坐在桌子暗角處,沒上來幫忙,也沒發出動靜。等洛星然忙活完,鑽進被子準備能睡一會兒是一會兒時,他已經拿出鑄劍筆記開始翻閱,看架勢是打算通宵。
【不愧是男主,精力真是好。】洛星然幽聲嘆息:【不像我,已經是老年人水準了。】
0369欲言又止:【你才十七歲。】
【哎,一碼歸一碼,這具身體算已經彈盡糧絕了。】
【……你用詞一直很怪。】
洛星然閉上眼,靦腆道:【謝謝誇獎。我要睡了,麻煩幫我關下燈。】
【我怎麼給你關?用我偉大的母愛嗎?】
洛星然差點給它逗笑出聲,忍住後從被子裡鑽出腦袋,喊了謝信一聲。
謝信沒有抬頭,連回應都心不在焉,“什麼事?”
“離那麼遠做什麼。坐到我腳邊來,這兒和通雲谷一點都不像,下了雨還這麼悶熱。”
洛星然抱怨的聲音無精打採的,似乎真困到了一種狀態裡,頭頂的發絲翹起來一截,難得冒出種平易近人的可愛。
謝信拎起書脊,為自己想到的詞皺了皺眉。
但他沒有拒絕。
腳步沒有聲響,就連坐下的姿態都是從容不迫。可惜有人總不想他好過,片刻後,謝信低頭看著利索踹開被角、搭在自己膝頭的雙足,源源不斷的暖溫正順著他們相貼的衣料和羅襪傳遞過來。
像是被漫上來的涼意伺候舒服了,青年眉眼舒展,胸口隨著呼吸一起一伏,足尖貼著結實的大腿,惡意地往前蹭去。
“湛公子,有沒有人說過你睡覺很不老實?”謝信口吻冷冰冰的,抓住他腳踝的同時,書順理成章從手中脫落,掉在了褥子和地面的交界處。
“有嗎?你是第一個敢這麼說的。”
洛星然沒在意被束住了身體一部分,反而撐起手臂湊了過來,“小道君,我之前有句話需要收回。”
他有雙勾人的眼,湛晃之使用時,過去那雙眼睛裡總是輕浮。隨著抬頭的對視,謝信此刻看見的卻是一雙遠離火光,匿在暗夜中猶帶水色的多情眸。
這個距離危險又難捱,他冷不防回想起先前對方高高在上,用這雙腳踩著他的胸膛,狂妄直言他殺不了他的場景。
鋒利的,不容違抗的。
“哪句?”
謝信下意識摩挲過青年的腳背,隨著對方濃密的眼睫翩然下落,窗外的雨聲都彷彿被藏進了一個看不見的方盒中。
“嘶——好癢。”青年笑了兩聲,玩鬧一般放縱了他。沒怎麼握過兵器的手光滑又修長,摸小狗似摸他的臉頰,“之前我說你的人形入不了我的眼,現在看來,我也蠻喜歡你人形的樣子。”
他整個人藏匿在名為謝信的陰影下,被子遮住身體,卻遮不住他的氣味,他的聲音,他的眼神。
他好像被染上了痕跡,又好像快被黑色吞噬了,以至於隨著貼近,空氣也涵蓋了重量,變得粘稠又沉鬱,逼迫人窒息,只好放緩呼吸的節奏,一輕再輕。
謝信移不開目光。不光是目光,還有動作、姿勢、說話的能力,都被一句輕佻的“喜歡”封住,獨剩胸膛深處不斷有什麼在燃燒。
而一把柴,就那樣毫無徵兆地扔了進來。
紅紗掃過脖子,掃過他上下滑動的喉結,餘光裡皙白手腕上的金珠下滑,沒入袖口,消失在視野內。他的思緒一同跟隨擴散延伸,不受控的躁動開始發酵,他聽見青年再次開了口。
“因為我實在想象不來,該怎麼給一條蛇晚安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