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著青凜劍的謝信溫度更低了,站在房間中央,悶熱的大夏天裡成了源源不斷釋放寒意的冰塊。
洛星然瞬間醒了個徹底。
腐爛的氣味似從夢境中被帶了出來,他緩了緩,意識到那是謝信身上沾染的。他呼吸只亂了一瞬便強制恢複鎮靜,裝模作樣冒出一聲夢囈,又往枕頭裡埋了埋臉:【他在盯著我看麼?】
0369也如履薄冰:【喊了你好久都沒把你喊醒,他已經盯著你快三分鐘了。】
【……就一直盯著?】
【對啊,就一直盯著,好沒有禮貌的。】0369氣憤道:【我就說他有可能選完二再選一,那可是謝信,這本文裡不會有角色比他對“人死才沒威脅”這句臺詞體會更深了。】
洛星然聽得有點樂,系統這是親媽轉後媽了?
他豎起耳朵,隨時準備做出應對,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可身後沒有呼吸聲,所有動靜都被窗外雷雨掩蓋。這樣也有好處,至少能讓他偏快的心跳不露馬腳,仍演技線上地扮著一位沉睡者,靜靜等待另一人打算做什麼。
雨夜、兇器、背後人,三個要素彙聚在一起,怎麼看怎麼像恐怖故事開場。
不知這樣耗了多久,直到感覺側躺的半邊身都麻痺,洛星然才聽見身後響起非常細微的咯吱聲,那是靴子踩過木地板發出的聲響,但卻不是由遠及近,而是緩慢朝門的方向去了。
謝信離開了他的房間,還不忘放進來一縷霧,替他重新把門栓插好。
0369說出這個細節時,洛星然表情豐富多彩。
房裡的燈盞又緩緩亮起,照清了房間一小半面積。他踢開被子坐起來,靠在床頭平複,緩和後又下去摸案上的涼茶,咕嘟灌了小半壺進肚,才發現原本擱置在一旁的那份食盒不見了。
“……哈。”
真是莫名其妙。
他倏地笑了一聲,很微妙的,肩上的重量都輕快不少。
0369緊張地問:【發現什麼了嗎?】
【沒什麼。】洛星然隨手把壺丟回原位,走到窗邊。
睡前特意緊閉的窗敞開了縫,淩亂的水漬落下一大片。他嫌熱似的將領子扯開,露出下端鎖骨,讓稍涼的風灌進衣服與肌膚相貼,挑著唇心道:不過肉骨頭被銜走了而已。
思緒沉澱下來,人也恢複冷靜。
那場夢後來如何了?洛星然閉上眼睛,伸手去接窗外的雨,腦海裡慢慢閃過已經紮了根的記憶片段。
小小的他呆站在泥水裡,看著那顆爛蘋果。
不斷蕩起漣漪的水面照出了他的樣子——布滿髒漬的臉不正常地泛紅,偏長的頭發黏在額上,身上穿著別人捐來的寬舊衣服,東拼西湊的。
水花濺起,自地面反拋向灰突突的天際。
那瘋子撲過來,被鬍子遮得看不見的嘴咬著發黑的蘋果核,撿寶貝一樣把那顆爛蘋果藏在了懷裡。
只是他擅闖領地,流浪漢便揮著手臂打了他一巴掌,嘴裡叫著聽不清的音節,像一些發出警告的野獸。
而他嚇傻了一樣踉蹌著轉身,在疼痛中久違藉著雨大哭了一場,那些逃跑前的奢想碎成泡影,又重新回到福利院,錯過了早上和中午的兩頓飯。
再後來……再後來呢?
洛星然又困了,打了個哈欠,磨磨蹭蹭扯平被子,和系統說了聲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