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我不喜歡那玩意。”洛星然掃了眼燕倫身後,慢慢踱步走近。
空氣中的血腥味很快被風吹散,他看著謝信,謝信也在望他。對方原本還空洞的眼神一下有了神采,彷彿沾滿顏料的毛筆在宣紙上甩過,瞬間被染上了濃重仇恨的墨色。
“真是不長記性。”洛星然用扇柄在他下顎上劃過,很遺憾似的嘆了口氣:“說了別用這種令人作嘔的目光看人,非得把你這雙眼拿去喂雞才知乖覺?”
挖人眼的事兒湛晃之還真幹過。
幾十年前原主下山遊歷,誤入了一個奇境。
那境裡有一種獨特的花,過度吸入會放大欲望、引人入魔,其中一位萬事宗的客卿受到影響,提出久聞合歡宗心法、想要一試為快,猥瑣的目光上上下下好像透過紗衣將人吃了個遍,當場直接被原主弄瞎了雙目,再挖出來踩爛了。
在湛晃之的字典裡,只有他嫖人的份,沒有別人嫖他的份,這點與洛星然不謀而合。
萬事宗為此事專程登門造訪,道歉承認失禮,說客卿並非出於本意。其他宗聽聞此事倒是有背地閑談,暗指湛晃之手段陰狠自衛過度,該給個說法。
湛晃之對此嗤之以鼻,覺得沒把人直接毒死都算給面子,不知道湛庚怎麼處理的,這事兒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說來也挺有趣,湛庚處處護著他,卻從沒有讓他加緊修煉。導致這麼長時間湛晃之修為拉垮,放出去可能連稍微有點水平的小輩都敵不過。
這打的什麼算盤昭然若揭,無非是攥在手裡的只能是軟柿子,好用又聽話。再來,湛庚反而希望湛晃之在允許範圍內“犯錯”,因為這樣他就可以一次次地出手相助,讓人死心塌地。
現在還得仰仗對方的背景來茍命,原主惹過的人兩隻手都算不過來,想要脫離約束離開宗門,除非找到一個更為趁手的利器。
不過——
合適的利器不就近在眼前嗎?
洛星然悠然抬手,摸小寵物一樣溫柔地搭上謝信的發頂。
少年幽深的眼眸瞳孔一縮,不過在那雙眼睛裡的驚與怒成功交錯前,力道鬆散的掌心猛地向下壓去,將青腫的臉直接碾入泥裡。
早晨有人澆過地,土壤還是潮的。
水分沾濕了謝信的額發,腦後毫不留情的擠壓感令他抬不起臉,糊著血腥氣的花草堵塞住口鼻,讓他一時難以呼吸,連後頸也泛起了紅。
“昨天掐我那一下,痕跡可是到現在都沒消,你好有本事。”洛星然彎腰貼在他耳畔,輕柔得彷彿在和情人講悄悄話。
旁人可能看不見,從他這個角度清晰得不得了。
少年衣襟裡的黑霧已經蠢蠢欲動,但凡確定遭受真切的死亡威脅,就會沖出來撒瘋搏命。而他對傷害命運之子沒興趣,玩兒似的晃了晃手腕,等對方有掙紮趨勢,又施施然抽身回了原位。
控制的力道松開,謝信指甲摳入泥裡,大口喘氣。
發黑的視線中只能看見青年拖地的衣擺,金絲縫的牡丹落在爛泥之上,彷彿本就是一種高攀與褻瀆。
他口腔裡彌漫起濃鬱的鐵鏽味,屬於人的圓瞳微有豎向,偏偏在森冷的惡意凝結成實質前,面前那人蹲了下來,用手心貼上他沾染汙穢的臉頰。
“髒死了。”
洛星然替他擦拭,一路摸到眼角,“我還是更喜歡你的原型,既然長出了手腳……”
手往旁側一伸,便有人諂媚地奉上方帕。
那帕上燻了香,味道有點濃。他忍著打噴嚏的沖動將手指一根根擦淨,臉上浮出一絲嫌棄。
直到最後一點泥除掉,柔軟的綢布被甩到少年臉上,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湛二世祖含笑的後半句話。
“就來給我當條狗吧。”
0369:【???】
03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