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看鐘仙子,她不知何時落坐屋頂,抱著收回鞘的劍,一副悠哉看戲模樣。
額,要不我也坐會兒吧,站著挺累的,腿也有點軟。
心裡這麼想著,她坐了下來。
周圍人見她坐下了,躊躇兩息也一屁股坐在幹淨的地兒,零星幾個不幸失去親人的人則開始低聲哀泣。
她見狀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剛剛可能真的死了一回,只不過沒死透,被仙子施法救了,不少人和她有一樣的遭遇。
或許是緩過勁了,腦子隨之活泛起來,她不禁疑惑,保衛皇城的將士和女帝陛下呢?怎麼會毫無動靜?以往不論天災人禍,女帝陛下總是帶領將士沖在最前方不是嗎,怎麼現在……
想什麼來什麼,她聽到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一隊隊裝備精良的將士走向百姓聚集處,一邊展開隊形,將百姓護在裡面,一邊安撫百姓,彰顯女帝對百姓的重視。
往常百姓會非常感激,會熱淚盈眶,覺著她們擁護的是個好皇帝,但現在,人人心中都或多或少藏著古怪。
陛下和將士來得太晚,救了百姓,給了百姓安全感的是玄女峰仙子,不是皇帝啊,凡人的勇武也不可能比得上仙術,若仙術攔不住魔,凡間將勇和百姓無甚分別,皆是可隨意碾壓的螻蟻。
她們為何要對另一群“裝腔作勢”的螻蟻感恩戴德?
這麼說似乎有些不識好人心,但眼前滑稽怪誕的情景讓她們無法不清醒。
尤其頭頂上唱戲的兩位開打了,更是給人一種濃厚的不真實感。
假,太假了。
仙魔若動真格的,那必是翻天覆地的大動靜,必是凡人不可直視的神威,怎麼可能有來有回,還讓她們這些凡人看得清清楚楚,能明確認識到那位仙正處於劣勢呢?
她不得不有所懷疑,這一切就像個拙劣的鬧劇。
不知過去多久,頂上的魔男將仙男打了下來,仙男撞擊金光罩發出一聲悶響,好在金光罩異常結實,並未被仙男卑鄙地砸碎。
圍觀百姓不由得鬆了口氣。
仙男大抵不是個傻的,明顯感受到百姓對他的不待見,那仙風道骨一下子就開了裂,有一瞬間,仙男的臉扭曲成了魔的模樣,讓人有了點懼意。
就在這時,皇帝的聲音響徹在每個人耳邊。
“仙人為我等力抗天魔,如今重傷,卻仍擋在我等身前,我等豈能袖手旁觀!”
“朕知凡人之力太過微弱,我等盲目沖上去不過是添亂,但凡人也有凡人力所能及之事。”
“為仙人祈安,將香火奉與仙人,我等會成為仙人的助力,助仙人除魔,守衛我等的人間!”
“我願奉虔誠信仰,求仙人除魔,還天下安寧!”
隨女帝話音落,眾將士跪地叩首,齊聲學之,給百姓打了個樣。
心情微妙的她瞧了瞧屋頂上的鐘仙子,見她依舊穩如泰山,不為所動,又見旁人猶猶豫豫地學著跪地叩首念詞,她也沒特立獨行。
幹巴地念著詞,她敏銳地感覺到——
什麼也沒發生,無形之物仍是不疾不徐地往鐘仙子那邊跑。
無人虔誠拜男仙。
她不禁笑出了聲。
本該微小的笑聲實際上很大,因為不止她一人發笑,心思純粹的孩童笑得最大聲。
便是清清冷冷的鐘仙子都忍俊不禁。
這下子,頂上那兩位真成了招笑的猴。
“螻蟻,這是你們逼我的!”
兩只猴子齊齊破防,終於顯露了真面目。
只見他們不約而同割破喉嚨,牽引血液與彼此相融,不多時,血液成了血團,將兩具幹屍包裹其中。
她雖不知那是在做什麼,但戰慄不止的身體告訴她,那是災難,如果不加以阻止,它會是凡人乃至仙人的災難。
然而凡人無力阻止,皆回歸到被魔盯住的狀態,不能動,如同石頭般佇立,驚恐地等待死亡,那仙人呢?
勉強動了動眼珠,她看向鐘仙子,見她站了起來,拔劍出鞘,她以為她要去阻止,並沒有,她僅是遙望著那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