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物散入城池,藏匿的獵人浮出水面,他們大多沒個人樣,亦沒個獸樣,不三不四的各有各的奇形怪狀,越是厲害的妖越是醜陋奇詭。
比如一隻稍遜大妖三分的蝸牛妖。
它像是一座小山那般龐大,有一根柔軟到可隨意彎折的脖子,脖子上鑽出黏軟的觸角,觸角上應是眼睛的地方被一整顆人腦袋取代,不錯,它有兩顆人腦袋,這兩顆腦袋一半是人臉,另一半是密密麻麻的觸須,每一根觸須上都有一顆肉瘤一樣的東西,若仔細看便能發現那是極小極小的女人頭顱,每一個女人頭都在痛苦哀嚎。
這還僅僅是脖子以上,脖子以下更是能把人嚇死,鐵皮殼子包裹著臃腫的巨大肉瘤,原本是手的地方長出帶著尖銳螺旋利齒的口器,腳的地方變成蝸牛一樣的下肢。它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每經過一個嚇傻的人就用那昆蟲一樣的口器將之攪碎。
昭無縈和昭在歡從衙門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蝸牛妖將一個腿軟跑不動的小販吃掉,那血沫四濺、筋肉粉碎的場面讓早已見識過太多太多酷烈殘忍的她們都一陣陣犯惡心。
蝸牛妖似乎嗅到新鮮的人味兒,一顆頭自拐角拐了出來,扭曲怪異的臉露出邪惡猙獰的笑,觸須上的女人頭大張著嘴,發出能致人耳鳴的尖嚎。
幸而昭無縈敏銳,提前靈氣繪陣,震耳的尖銳嚎哭被攔在陣法之外。
她們沒有受到丁點傷害,但神情已不複悠哉,變得凝重冷沉。
“歡歡,在幫她們平冤之前,我們先將這滿是汙垢的城池清理一下如何?”
“嗯,是該費些力氣……”昭在歡眸光冷利,語氣有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我想讓深淵吞噬這座城,可以嗎,姐姐?”
“不行哦歡歡,那樣動靜太大了,我有預感如果我們那樣做,會觸發更危險的規則。不過若歡歡不那樣做念頭不通達,姐姐去解決那規則也無妨,左右費不了多少功夫。”昭無縈一邊說,一邊準備解除記憶封印,這個封印她一早便發現了,只是每每想解開時總有一股源自自己的意念阻止,遂一直將之擱置,現在嘛,那股阻止的意念已經消失。
一聽說“危險”,昭在歡立馬放棄了那個念頭,哪怕只有一丁點風險,她也不願姐姐冒險,於是回道:“沒關系,一個個殺也一樣,左不過一刀的事。”
話音未落,蝸牛妖已向她們飛撲而來,龐大的陰影將她們籠罩,醜陋的口器沖她們展露鋒利,尖銳的鳴叫隔著陣法微微震耳。
昭在歡看都不看那怪物一眼,嫌傷眼睛,僅用拇指挑起刀格,刀出鞘,飄影,寫意一刀,陰冷的幽冥之氣形如霧,自刀刃溢位,憑空繪畫,繪出道道潮汐波紋,緩緩延伸至陣法外,毫無阻礙穿透怪物身軀。
這一剎那空氣彷彿凝滯,萬籟俱寂。
唯昭在歡收刀入鞘的響聲如驚雷轟鳴,唯昭無縈手掐法訣的靈光似追電飛掠。
下一息,龐然大物碎成血肉雨滴滴答答,被妖怪奴役的殘缺魂魄在法術的保護與指引下回歸地府。
陣法未被撼動分毫,將她們包裹得嚴嚴實實,沒有半點汙濁沾染其身。
斬殺一妖物的昭在歡懶得看妖怪殘屍,動了動狼耳朵,說:“東邊喧囂更甚,恐是大妖作亂,姐姐,咱們先去那邊吧。”
“不急,情況有些不太對……”昭無縈垂眸瞧著落在地上的血肉零件,腦海中冒出頗有些荒誕的猜想。
“什麼?”昭在歡轉頭看去。
但見那在想象中該是一大攤血肉堆積的地面居然只是紅豔刺目,既無鐵皮碎屑,亦未被血肉鋪滿,有的只是一個普通人份量的殘渣,就連腦袋都找不到第二顆……
另一邊。
東面道觀前,壯實男三人九死一生從道觀逃出來,個個負傷,壯實男瞎了隻眼,瘦弱男的右手只剩半個手掌,傷痕女的臉血肉模糊。
幸運的是他們拿到了攻略中所說的“九紋金丹”,接下來只要在大宴前找到衙門就可以憑借九紋金丹喚醒一隻石獅子守衛斬妖除邪,他們可以守著衙門直到大宴結束。至於衙門裡的邪異不難對付,怪物官差怕貓叫,僵屍縣令只要誇他且不把嫌棄擺在表面就沒事。
不幸的是大宴提前開席,妖怪們已然開始狩獵,有三隻妖怪在道觀附近,被人味兒吸引了過來。
兩只妖頭人身小妖,一隻比小妖厲害些,身體産生詭異變化,但猶保持人形和人頭的領頭妖。
領頭妖發出尖細的怪笑,正面堵住三人,目光死死盯著壯實男,另外兩個小妖則是堵住左右兩側,一妖盯一個獵物。左側的貓妖舔舔尖牙,動動利爪,忍不住要把瘦弱男撕碎吃掉,右側的豬妖露出下流的淫。笑,口水流淌,絲毫不介意傷痕女可怖的臉。
壯實男的臉色難看至極,他肌肉緊繃,與領頭妖對視,不敢錯開眼珠,只能用餘光觀察兩側,判斷犧牲哪個炮灰才有突圍的可能。
然而妖怪不給他思考的時間,急不可耐地向他們撲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