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西瓜味的林老師。
快開到南門時, 林慧顏給張大爺打了電話,請他傳話給林傳耀,到路邊等她。
她沒讓林傳耀上副駕, 車一停就放下車窗給出指示,讓他坐了後面。
私車, 副駕不是誰都能坐的。
裙樓那片街區有很多餐飲店, 也有不少茶莊、茶舍。
林慧顏找了家棋牌室和茶室區分開的、像樣點的, 要了間沒任何異味的包房跟林傳耀談事。
手術前那幾年,她也給同事們湊數來過這邊的茶樓打牌。人情世故她不是不通, 是有無心思去通的問題。
有同事張羅著想給她介紹相親物件。
這種話在學校裡不好開口, 但在牌桌上就好說多了。
通常她也就淡淡應一句“我就當玩笑話聽了”, 牌桌上嘛, 聊的都是些大閑話,不存在誰讓誰下不來臺,也沒人上綱上線地當真、較真。
也是這樣次數多了, 再無人惦記她這個大齡單身未婚女性,省去了這後幾年的麻煩。
“說吧, 專程找來我學校所為何事?”坐下後,林慧顏直進主題。
她對劉雲芬這家人最後的那點耐心,在春節就沒了。
包括對林傳耀, 這個她曾以為是這家幾口人裡面唯一一個三觀還算正統的人。
但她高估了林傳耀的意志和信念,也低估了人心的善變、人性的醜陋。
長期浸染在那樣腐敗、惡臭的家庭環境裡,根不正苗不紅, 能長得出怎樣的好果呢?
這事兒似乎怨不得林傳耀, 但似乎也只能怨他自己。
所以林慧顏也一直都慶幸自己生而為女, 才有幸離了那個骯髒腐朽的家,離了那些骯髒腐朽的人。
才沒有變得跟林翠丹一樣, 成日裡怨天怨地看誰都不順眼,沒有變得跟林傳耀一樣,茍且偷安聽天由命。
林傳耀滿臉愁苦,不知該怎麼啟齒,從褲兜裡摸出一包煙和打火機,想了想又都裝了回去。
他知道林慧顏不喜煙味。
他也基本上不怎麼當著林慧顏抽煙。
就算他不裝回去,林慧顏也不會容許他在包房裡抽煙。看他還存有幾分自制力,便將態度放軟了點,倒了兩杯茶。
遞一杯過去:“你不說,喝了這杯茶我就走。”
三姐弟中,林傳耀和她是容貌上有最多相像處的兩個,而這其實也是她對林傳耀有多一些耐心的原因。
另外,林傳耀軟弱無能,但嘴不毒、心不壞,沒有像劉雲芬和林翠丹母女那樣背刺、咒罵過她。
林傳耀敬她三分,她自當也還三分。
剛倒的茶水,滾燙,無法入喉。
不過這茶杯小,等茶水冷卻至能入喉,至多五分鐘。
林傳耀低頭盯著茶杯,淺棕色的茶水像稀釋過後的中藥,顏色淡了,苦味卻仍然在。
他兩手搓著,摳了摳虎口,抬起頭:“我是在網上查到你在天木中學的,你是名師,學校官網有你的簡介和報道。我查了有段時間了,但我沒跟他們說過,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會貿然來找你。”
見林慧顏對他的話沒反應,他沉了沉心又接著說道:“二姐,我,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我是來借錢的。”
“我沒本事,工作這麼多年只存下了5萬塊。我和謝香本打算等豪豪大些能走路了,明年就拿這幾萬塊在鎮上首付買一套偏點兒的兩居室,我們搬出去自己過。”
“媽這個人你是知道的,豪豪的事,晴晴的事,房子的事,一再口頭許諾,又一再出爾反爾,還一再教唆晴晴,謝香跟她已經住不下去了。”
他也住不下去。
可他沒錢。
只能忍受,只能苦熬。
他曾以為自己是家裡唯一的兒子,父母的都會是他的,卻沒想到父母對他的偏袒有期限,到他讀完了書,對他的態度就跟當初對林翠丹一樣,要吃要喝自己賺錢買,住家裡必須每個月交500塊生活費。
父親手握財政大權時,哪怕在他們姐弟剛畢業找工作不順利,最窮困潦倒的時候,都得不到“救濟”,因為父親不信任何人,防他們就跟防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