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視力不佳,耳力時好時壞,全憑當日的精神狀態。今日就很好。
影片那頭的趙芹掩唇咳了兩聲,嗓子啞啞的說道:“明年春節,我,咳,明年春節我回去多陪您一些時日,我們一起享福。”
“好啊,好,我們一起享福,就該享福。”
坐在樓偉昭身旁的樓以璇早聽紅了眼。連奶奶都如此地掛念媽媽,可她呢?卻什麼都沒做。
“以璇,跟你媽媽說幾句。”
當樓偉昭將鏡頭對準樓以璇,樓以璇欲蓋彌彰地快速眨著眼睛,略顯侷促地揮揮手。
“媽,新年快樂。你,你多注意身體,好好照顧自己。”
趙芹點頭應道:“嗯,新年快樂。”
半年了,跨越了半年才又聽見母親跟自己說話,樓以璇險些當場淚崩。
桌子下的手狠狠掐著大腿,不讓自己哭出來,不能哭出來。
若她哭了,要她怎麼跟大家說?
說自己太想念媽媽了嗎?
她有…什麼臉說。
影片結束通話後,一大家子六口人也已整整齊齊全數落座。
老太太從喜慶的紅色羽絨背心兜裡摸出兩個紅包:“我的兩個乖孫,來,奶奶祝你們一個事業順利,一個學業順利。總之都順順利利的,你們開心,奶奶就開心。”
“謝謝奶奶。”
還在唸書的孫子毫不猶豫地起身,伸長胳膊行禮接下紅包,“祝奶奶健康長壽,歲歲平安!”
樓以璇有些遲疑,她站起來走出餐位,到奶奶跟前蹲下:“奶奶,我都工作了,上回不是說好了嗎,該我孝敬您和小叔的。”
說著把備好的兩個紅包也拿了出來,雙手捧著:“祝奶奶吉星高照,福壽雙全!”
“好,好孩子,你的祝福奶奶手收下,奶奶的祝福,你也收下。”
“奶奶……”
“乖,聽話,在奶奶這兒,你們兩個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小乖孫,只要奶奶還在,就每一年都要給你們紅包的。他們都說我是有福之人,我這一身的福氣啊,不給你們,給誰呢?”
八十高齡,無病無災,兩個兒子都出息,兩個兒媳都能幹,孫女孫子又都是海內外名牌大學的高材生,怎麼不算“有福”呢?
樓以璇笑著和奶奶交換紅包:“謝謝奶奶。奶奶的福氣,我肯定要沾的。”
而後她又把另一個紅包雙手呈給嬸嬸:“叔叔嬸嬸,新年快樂。”
嬸嬸看了眼丈夫,見他點頭才接下,笑道:“以璇啊,進到社會工作了就是徹徹底底的大人了,那叔叔嬸嬸就祝你,事業上步步高昇,感情上一帆風順。”
“謝謝叔叔嬸嬸。”
然而沒等樓以璇回到座位,便聽奶奶感懷道:“多好的孩子啊,多好啊,幸虧孩子她媽當初堅持,要不然我哪兒來這麼乖巧懂事又這麼才華出眾的孫女?樓偉昭,別以為天高皇帝遠的我就管不到你,也別以為你能賺大錢就了不得,你要敢欺負她們母女,就是喪良心的不孝逆子……”
樓偉昭被訓得芒刺在背。
弟弟出言解圍:“媽,大過年的,您說什麼呢?大哥難得回來團聚,除夕夜辭舊迎新,只說開心的。”
弟媳也幫襯道:“是啊媽,咱們家裡誰不知道大哥他對大嫂那是忠心不二,對以璇也是寵愛有加,他們一家三口好著呢。”
“以前好,我看得到。現在好不好,我又看不到。”
“奶奶,”樓以璇出聲了,聲音甜甜的,“爸對我們很好。回國工作是我一意孤行,因為我喜歡國內的人文,也想念我在國內的親人和朋友,並非是在澳洲受了委屈才回來的。”
“最好是。”
老人家的發難來得快去得也快。
之後三代人暢吃暢喝,一直聊到夜深過了十二點,樓以璇和父親才開車回了家。
大年初一,他們一早便又去了小叔家,吃過早飯,出發去給爺爺掃墓。
大年初二的中午,樓偉昭父女到陸家拜年吃午飯。
雖然兩家人全是大得不能再大的大人了,一個小孩都無,但全場還有一人收到了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