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顏用嘴唇輕輕碰了碰發旋。裝睡的人睫毛顫如垂死蝶翼,往她懷裡鑽得更深了些,鼻尖抵住她心口。
兩張並排的單人床在清晨的微光裡靜默,她們擠在這張一米二的床上, 另一張床鋪平整如初。
緊緊相擁的一夜過去,命運也沒能將她們焊成不可分割的連體。
樓以璇在假寐中傾聽林慧顏的心跳,側了側耳,數她胸腔裡困獸般的震動。
一下一下,跳得很有力。
林慧顏光潔的脖頸被蹭得發癢,她回禮般地摩挲著樓以璇後頸,掌溫透過昨日被溫泉浸軟的面板滲進樓以璇的骨骼,密密麻麻的癢蔓延至四肢百骸。
樓以璇假裝翻身地動了動,手臂依然環住林慧顏的腰,指甲卻悄悄掐進了自己的掌心。
林慧顏身上還殘留著她最愛的沐浴露的果香,混著她悄然滾落的眼淚的鹹澀,在鼻腔釀成致幻的毒。
怎麼就控制不住呢?
怎麼就這麼難過呢。
頭頂傳來嘆息聲,溫熱的氣流拂動她額前碎發。
她知道這是又一場離別的預告,卻仍閉著眼用睫毛收集林慧顏面板的溫度——像收集將融的雪,像收集將逝的風,明知留不住,偏要任性執拗地多留一刻。
晨光正在變亮,下樓吃早飯的人多了,同樓層的關門聲,一聲接一聲。
林慧顏稍微退了點,吻在樓以璇額頭:“起床吃早飯了。”
教師組上午的總結會議是九點半到十一點半,她不能遲到,不能陪著樓以璇賴床。
樓以璇埋回林慧顏的肩窩,雙臂扣得更緊了,吸了吸她的體香,怕今天過後,就再也聞不到了。
撒完野,她退出林慧顏懷抱:“早上好,林老師。”
問候了早安,樓以璇翻過身,蜷作了一團:“我不開會,想再多睡會兒,林老師請自便。”
懷裡一空,林慧顏失神片刻。
她從床上坐起,幫樓以璇把背後的被子壓了壓:“我訂餐到房間來。”
下床洗漱、換衣。
左肩上有一道不太明顯了的牙印形狀的紅痕——是昨夜廝磨時,惹樓以璇生氣下嘴咬出的齒印。
傻丫頭,那麼生氣,怎麼不再咬重一點。
服務員送來了林慧顏的大衣和圍巾,早餐也送到了。
她穿戴整齊,紮了頭發,還戴上了銀框眼鏡,沒人看得見衣冠楚楚的林主任,毛衣下有著一個怎樣旖旎的齒痕。
但若有心人仔細觀察,也不難發現今日林主任的口紅,顏色塗得比平日要濃。
樓以璇拖拉到九點才慢悠悠地起床,晃一眼沙發上的林慧顏,以及書桌上還散發著熱氣的早餐。
“吃一點,還是熱的。”
林慧顏腿上放著膝上型電腦,關閉會議要用到的ppt,合上後,拿過電腦包往裡裝。
“謝謝。刷了牙就吃。”樓以璇飛快道謝,飛快走進浴室。
又幾分鐘,林慧顏敲敲玻璃門:“我爭取十一點半準時結束,你到點下樓,我們十一點四十,自助餐廳見?”
中午大家自行去吃酒店的自助餐,兩點前自行退房返回市區即可。
樓以璇拉開玻璃門。
雙頰仍有晨起未褪的淡紅,神色卻清冷:“林主任,我能先走嗎?我想先回市區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