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像,已經敗露了。
“對不起……”
“杜老師不必如此,也怪我多事,是我冒犯杜老師在先,抱歉。”
“不是的何老師……”
“電梯超時,杜老師該下了。”
何歡往前邁出一步,抬手頂開杜禾敏按著開門鍵的胳膊,再將手伸進電梯門的感應區。
另一部電梯有人出來,聽到這邊的警示音在響,便拐彎兒來檢視情況。
“杜老師何老師?你們,上還是下?電梯壞了?”
“沒壞。”杜禾敏一腳跨出去,“跟何老師多聊了會兒。”
同事打趣道:“哦,你跟何老師還真是相見恨晚啊,天天聊也不無聊。都聊些什麼呢?不會只聊學生吧?”
杜禾敏推著她朝前走:“學生有什麼好聊的,我們聊的當然是女人間的共同話題……”
電梯門終於又合上了。
何歡似溺水般,當只剩她一個人時,才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氣。
婚姻不幸是事實。
離婚是事實。
這些年也並非第一回被同事問起類似的問題。
問她往後有沒有再婚的想法,問她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問她對對方本人極其家庭方面都有哪些要求,他們身邊有符合條件的就給她介紹雲雲。
往常如遇此類情形,她大都不以為意地笑著回應說“自己過挺好的,沒什麼想法”。
可剛剛杜禾敏問她會不會再跟男人結婚,竟讓她感到了難堪。
她從來就沒有喜歡過男人。
她也不想再跟任何一個男人有婚姻乃至身體上的關系。
但她能怎麼開口呢?
能怎麼跟杜禾敏說,她活了三十九年,卻只喜歡過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
她甚至沒愛過,連愛情是什麼都沒有感受到過。
——何老師!不是我怕不怕。而是,你怕不怕?怕不怕你先生知道,怕不怕你同事知道,知道你對自己的女學生曾那麼關照過?
——我知道你很怕,所以我已經死心了,遠離你了,不會再對你做什麼。你放心,我也是有潔癖的,我吻過晏檸西,就不會再吻別的女人。
在女生和女生相愛的世界裡,她這樣的女人是“骯髒”的,“不潔”的,被唾棄的。
明柚曾那麼喜歡她,曾滿心滿眼都是她,然而在她步入與男人的婚姻後,不也對她厭惡至極,碰一下都惡心嗎?
她又怎麼敢,怎麼敢承認……
回到宿舍,何歡悲從中來,再也抑制不住,捂面落淚。
沒有人比她更後悔了。
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