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會給館長回話。”
回國前她在手機上跟澳洲的幾位好友都道過別。
跟館長,是去到藝術館當面辭別的。
她與館長聯系並不頻繁,後來換了一部手機,只重新安裝了國內常用軟體,舊手機上的社交軟體訊息就很少看了。
“以璇,別怪你媽媽,要怪就怪我,怪我一直以來都以事業為重,忽視了對你們的陪伴。”
“過去這二十多年,你媽媽做出的很多決定都是為了我、為了我們這個家好,是我虧欠你和你媽媽。你有氣、有怨,就都記在我頭上。你媽媽她顧家、顧你、顧工作很不容易……”
聽著父親把她與媽媽的“不和”歸咎在自己身上,樓以璇愁腸百結,難於排遣。
是對她自己。
“爸,我對你們沒有氣也沒有怨,我從未怪過你們,真的。”
“小時候立志要去澳洲留學的,是我自己,想跟你和媽媽一起在澳洲生活,也是我那時最大的心願。”
只不過後來,我反悔了。
是我有了很喜歡很喜歡的人,是我想跟她在一起生活的心超過了跟你們在一起生活的心。
“只是爸,人都是會長大的,我們想要的東西也會隨著閱歷的增長而發生改變。”
媽媽堅定不移的選擇是你,而我堅定不移的選擇是林慧顏。
媽媽比我幸運,也比我幸福。因為在感情上,你從頭到尾只愛媽媽一個,你愛媽媽超過了愛任何人。
我曾對此有過埋怨,有過小計較。
但在我也有了偏愛之後,我理解了你,和你們。
甚至很羨慕。
“是,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思想見地,有自己的夢想和追求,這些我和你媽媽都尊重。”
“正因為我們尊重,再加上你從小就懂事,我們對你的要求並不多。你想做什麼,想要什麼,我們都在盡量滿足你。”
“我知道的爸,我都知道。”
“你們給了我很多,從沒讓我缺過什麼,我所有的興趣愛好,你們也都很支援,這甚至一度是我跟同學炫耀的資本。所以我對你們只有感恩,沒有不滿。”
“感恩?”
樓偉昭對這個詞有些陌生。
尤其當這個詞被女兒用在他身上,用來定義他們的親緣關聯時,讓他感覺到一陣莫名的煩躁。
“樓以璇,我們生你、養你,不是恩惠,你不要跟我用‘感恩’‘感激’這種詞。”
“你媽媽對你苦心孤詣的教導、勸告,是為了你能成為一個明是非、明利害、有本事、有價值、有作為的人。”
“爸你別激動,我……”
她爸有高血壓,嚴重時暈倒住過院,醫生診斷說有腦溢血前兆,很危險。
幸而在他們家裡,三口人兩兩之間向來和順,沒發生過吵架吵得臉紅脖子粗的情況。
“二十六年,從國內到國外,你媽媽為你所作的一切,不是想操控你的人生,我們要的也不是你的回報、回饋。”
“今天你就開誠布公地回答我,你媽媽她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了?”
“為什麼要把她逼到說出就當沒你這個女兒的話來?我們不要你的感恩,自然不會罵你忘恩負義。但樓以璇,全天下你最沒資格最沒理由傷害的人,就是你媽媽!”
受到父親的責問,樓以璇有口難辨,也有苦難言。
她喜歡林慧顏的事,父親並不知情,母親也是在八年前她搬離鴻鼎苑那日才撞見的。
撞見她想往對門的門縫下塞信封。
信封被母親奪走。而信封裡的那樣東西也被母親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