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以璇畫畫時的專注與自信,林慧顏曾經看過很多次。
但那些“很多次”中,沒有哪一次是像八年後的今天這般令她心動,也令她心痛。
金色的光線如同細碎的金粉,輕輕鋪在操場的每一個角落,也灑在“藝術家”的身上、畫板上。
在這片溫暖的光輝中,藝術家的頭發被夏風吹拂著,幾縷發絲搗亂地掃過她的臉龐,但她似乎並未察覺,全神貫注於眼前的畫紙。
她握著一支炭筆,筆尖隨著她的手腕在畫紙上沙沙轉動,一根根粗細不一的線條流暢而富有節奏地呈現,每一筆都是那麼的恰到好處,似魔法一般。
陽光在她身上投下斑駁光影,為她增添了幾分神秘和優雅。周圍的一切都成了背景,只有她和她的畫,才是主角。
絕對的主角。
“林老師,你說小樓她這樣坐在太陽底下,不會中暑吧?要不我去幫她打傘?”
樓以璇在杜禾敏心裡的濾鏡就是該被捧在手心呵護的“小仙女”。
山上這氣溫,中暑不至於。
想近距離靠近“小仙女”才是主要目的。
杜禾敏眼巴巴地懇求林慧顏:“我安安靜靜的,只打傘,不說話。成嗎?”
天知道她有多想當一當“小仙女”的護花使者,可樓以璇畫架還沒支好,她就被林慧顏叫到了邊上。
“你若一直站她身邊,她沒法專心作畫。畫家不都如此嗎?”
林慧顏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樑再戴上,“帶多餘的頭繩了嗎?給她送一根過去吧。有風的環境裡,頭發也會是幹擾。”
“頭繩?哦,有。林老師好懂,我拿去給她。”
杜禾敏是中長發,這長度的頭發很不“聽話”,所以她隨身攜帶頭繩,時不時用得上。
收到杜禾敏送來的頭繩,樓以璇感激一笑,隨後兩手將頭發攏至右肩,綁了個鬆散的麻花辮。
林慧顏捏著自己右手腕上的頭繩,將樓以璇的動作盡收眼底。
——頭發怎麼綁得這麼亂?
——嗯?很亂嗎?
——很亂。
——噢。我剛在陽臺上畫畫,有風吹過來,頭發群魔亂舞,被我收拾了。
——哦,就是這樣收拾的?
——對啊。那不然要怎麼收拾?林老師有更好的法子?
——沒有。
——我以為你要說,幹脆剪短發呢。
——別剪,長發好看。
——嗯,不剪。林老師長發也好看,你也別剪。
——過來一點,我幫你重新綁一下。
——好。
——好了。你頭發長,又柔軟,下回可以像這樣撈到前面來綁成麻花辮,簡單,順手,也不會扯到頭皮。
——這叫“麻花辮”?不是“魚骨辮”麼?
——魚骨辮更複雜一些,你畫畫的時候,恐怕沒這麼多時間來“收拾”它。
——確實。林老師怎麼會這些的?我沒見你綁過頭發。
——我有個朋友喜歡捯飭,被迫當過幾回她的模特,順便就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