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向淵忽然抱緊了他。
另一隻手覆在溫斯爾後頸,將他整顆腦袋都埋在自己懷裡。
“六歲那年,媽媽帶我去看了心理醫生。”溫斯爾口鼻間溢位一聲氣息狀的諷笑,挨個唸了出來,“ptsd,精神分裂,譫妄數種附加病症。”
“我在密不透風的房間裡住了整整一年,每次媽媽來看我,都只能隔著一個小窗。”
“我以為……奶奶把我帶回來是真的把我當親人。”
“直到我回美國,看見了當年那份真實的屍檢結果。”
溫斯爾忽然笑出了聲,笑得雙肩抖動。
笑得眼眶的淚再也兜不住,順著眼角滑落,沾濕瞿向淵胸膛的衣衫。
“溫斯爾……”
貧瘠的言辭讓瞿向淵無法釋放話語上的安慰,所以他只能習慣性地、一遍遍地去呼喚對方的名字。
“他早就死在那場綁架案裡了,死在……”
溫斯爾胸腔忽然起伏得急促,哽咽中好似喘不過氣來。
“死在……”
“那個碎肉機裡。”
話音落下的瞬間,心髒好像被巨石狠狠地砸過。
沉痛的喘息聲一同在口鼻中釋出。
瞿向淵身軀僵在原地,好半晌才緩過氣來,本能的肢體反應讓他把溫斯爾抱得更緊了。
“只有我,只有我活了下來。”
“她騙我,騙我母親。”
“她明明有時間救他的,為什麼不救?為什麼?”
他有很多次機會去查這件事兒,可他一直沒有,只因為他對齊婉英還抱有一絲希望。
他賭齊婉英還有一點點良心。
現實卻是他賭輸了。
“瞿向淵,我不希望任何一個人是幫兇,你明白嗎?”
他緊握溫斯爾後腦,指尖幾乎滲入他發絲縫隙內:“我明白,我理解。”
“我明白,我明白……”
可此時此刻,後悔的想法不可自控地從腦中生出。
他利用徐逸揭露關於彙德醫院的真相,像蝴蝶效應,同樣影響了溫斯爾。
讓他對這個家族産生更深的懷疑,更因此查清了父親死亡的真正原因。
逼得他不得不面對殘酷的真相。
這樣發酵出來的種種結果,會是自己想要的嗎?
他想起關翊對他說過的話。
——“瞿律師,你還要繼續查下去嗎?”
思緒回籠的同時,視線也不自覺地落在懷裡的男孩兒身上。
看到溫斯爾那麼痛苦,還要繼續一意孤行嗎?還要探查那麼深嗎?
刨根問底真的能給所有人一個最好的結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