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了怔,回過神來後沉沉地吐出一口氣:“大概是,五歲那年被綁架的細節吧。”
瞿向淵想起自己曾經調查過關於溫斯爾的身世。
五歲以前的事情像一張白紙,他查也查不到。唯一知曉的,便是新年夜的槍擊案和之後的綁架事件。
樊遠告訴他:“他就是槍擊案發生的那晚被綁走的。”
“那他父親呢?”瞿向淵抓著重點反問。
樊遠愛莫能助地搖了搖頭:“這我並不清楚。”
“但我知道,他這次回去找戴維醫生,就是為了搞清楚他父親的事兒。”
瞿向淵眼底掠過抹複雜的深意,沒再作回應,轉身就往二層跑去。
溫斯爾接受催眠,強行喚醒所有記憶,五歲那年的遭遇是至關重要的轉折點。
他睜開眼睛後,除卻窗外曼哈頓的雪景,塵封的記憶也忽然湧現在眼前,鋪天蓋地朝他撲來,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淩亂,詭譎。
壓得他喘不過氣。
原來,原來母親想讓他忘記的,是這些。
從那天以後,他就變得沉默寡言,對樊遠的呼喚反應遲鈍,像具軀殼毫無生氣,沒有情緒波動,沒有表情變化,就那樣坐在窗邊發呆。
接下來,記憶的喚醒會導致病情的反複,也會伴隨著持續出現詭異幻覺。
也就意味著,他的狀態很有可能回到十六至十八歲的那幾年。
“分離性遺忘,是當年治療裡最直接的副作用之一。”
他聽到樊遠在身後這樣說。
所以當年幹脆就用催眠讓他忘記所有,可這些東西始終壓不住。
當懷疑産生時,溫斯爾就會用盡辦法想起一切,想把那些零碎的記憶拼湊起來。因為他想要真相,而不是親近之人所謂愛的謊言。
要麼死亡,要麼直面痛苦。
但如果痛苦生不如死呢?
瞿向淵鼓足勇氣,胸腔氣息釋出的同時,推開了門。
房內只亮了一盞昏暗的夜燈,但照不到落地窗前沙發那處。
年輕男孩兒倚靠在單人沙發上,腦袋稍傾,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飛雪。
“溫斯爾?”瞿向淵輕輕關上門,喚了他一聲。
沒有反應。
“溫斯爾。”
落在沙發扶手處的指尖輕動了動。
瞿向淵迅速走前去,幾乎是下意識地單膝跪在地上,抬頭看向他。
溫斯爾眼皮微垂,無力地耷拉著,不知是被藥物麻痺,還是被不堪重負的記憶碾壓,讓他整個人都黯然失色。
好像回到了對方十六歲那年。
他曾經上門探訪時,見過溫斯爾這幅模樣。
只是過去是執意利用的虛偽關懷,此時此刻,他的心髒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住,抑得他也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