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理解瞿向淵遷怒於他的理由。
但是……
既然討厭他,害怕他,為什麼不像以前一樣逃跑?反而被他用輕飄飄的影片威脅而妥協,也不因他成年了以後想盡辦法利用法律去反抗他,更因自己在那場晚宴過後的哄話而動搖,甚至默許自己和他纏綿一整晚。
除了遷就還是遷就。只有言語上虛無縹緲的攻擊,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反抗。
曾經瞿向淵被母親放走以後,不到一週,母親帶了一個非常漂亮的年輕女人去探望他。他那時候並不明白,直到女人走進他房間,他就明白了母親的意圖。
可是他沒有任何生理上或是心理上的波動,女性這個性別對他來說,是基於母親而産生認知的。他尊重,憐惜,保持距離,只渴望她們身上的母性關懷,不會産生任何想法。那時候的自己,只是重新把外套披回女人身上。
女人完完整整地走進他房間,也幹淨整潔地走出了他房間。什麼都沒發生。
後來母親又帶了個年紀比他稍大幾歲的年輕男人到那間別墅,對方很熱情地朝他搭話,他只覺得吵鬧,煩燥,差點兒就將人掐死,得虧是樊遠及時阻止。
再後來,母親帶了個和瞿向淵很像的人去見他,年齡,相貌,氣質甚至著裝都相似得過分。
對方步伐穩健走向他,很溫柔地對他說:“你是叫溫斯爾,對嗎?”
就連瞿向淵第一次的主動搭話都一模一樣。
他盯著這件“贗品”,心裡明白母親良苦用心的同時,也是忍不住嗤笑了出聲,最後只是冷淡地轉身離開。
不對,這些都不對。
他不需要母親找人供他發洩慾望。
他要瞿向淵,他只要瞿向淵一個人。
可再也沒有瞿向淵了,等待他的是一張回美國的機票,以及戴維醫生的會診預約。
回溯的記憶被重新掩埋。
溫斯爾暗下手機螢幕,反蓋在盥洗臺上。
剛剛男人眼裡的心虛與愧意太過於熟悉。
既然恨他恨到想掐死他,為什麼還要表露出和過去那樣相似的關懷態度。其實並不……過去是虛假的,剛才給他遞衣物時卻是真心的。
害怕為什麼不跑?討厭為什麼不反抗?惡心為什麼會愧疚?
哪裡是恐懼,哪會是厭惡。
溫斯爾抬眼看向鏡子,眸裡多了些不一樣的情緒。他曲起手指,輕輕抹去眼角掛著的淚。
唇瓣很輕幅度地動了一下。
為什麼要學別人玩情侶戀愛的遊戲,為什麼自己和瞿向淵之間的關系變成和別人那樣才算正常?
不需要,沒必要。
他要讓自己和瞿向淵之間的關系,在外人看來是正常的,正常到無人在意,沒人懷疑的程度。
這就夠了,足夠了。
其他的……
又有什麼所謂呢?
溫斯爾雙肩輕抖,無聲地笑了出來。
對的。
有什麼所謂呢?
笑容收回,溫斯爾將衣物輕輕地擺放在洗手臺邊,定眼瞧看了許久。
眸光閃爍一瞬,湧動的戾態溢於言表,空洞,疑惑,痛苦也不複存在。因為他找到更合適的方法了。
然後,他就這樣轉身走出浴室。
瞿向淵收拾好後,雙手撐著桌角,好半天才從方才亂糟糟的心境中緩過神來。拿了件幹淨的寬松亨利衫,走到落地窗前,拉開厚重的遮光簾,亮起身旁的夜燈,就著窗面的反光,低頭解開身上襯衫的衣釦。
兩條手臂忽然纏上了他。
瞿向淵動作僵住,從驚愣中反應過來時,溫斯爾的下巴已經墊在了他的肩膀處,透過落地窗,和他對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