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章:病態
第63章:病態
他就這樣看著溫斯爾,食骨在喉。
微弱的光亮下,瞿向淵左右瞧不出對方眼裡的情緒是哪種。
他好像在哭,好像很難過,又似乎不太正常。
很痛苦,但冷靜得反常。
瞿向淵不知道,也看不明白。
是不是真的……被自己那晚的話刺激成了這幅模樣。
反思的情緒湧出,蓋過了對溫斯爾的恐懼。
沉默的對峙持續良久,他又聽到了溫斯爾的聲音。
“我在努力了,我已經很努力在剋制自己了。”男生聲息哽咽,像被凍的,又像是情緒難抑。
話音幽幽地鑽進耳內,像輕盈的雪塊,不狂烈,但一點點地在耳邊堆積,迅速結冰,凍得瞿向淵面板好似被刺痛。
垂墜在溫斯爾發梢的那滴水珠,在他雙肩輕顫間,抖落在地面,迅速綻開。
然後,他看見有淚珠從溫斯爾眼眶滾落,恰好滴在他的臉龐。
冷的,濕的。
陌生的觸感讓瞿向淵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溫斯爾覺得自己的心髒快被剮穿了。
他難受,他很難受,不懂這種難受從何而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溫斯爾身上冷潮的雨水沾濕了瞿向淵灰色襯衫,貼著衣衫下的胸膛顯露出輪廓,詭異的靡亂在兩人交疊的呼吸間散開。
溫斯爾目光往下。
這樣的親吻不足以解渴。
不夠,根本就不夠。
但他在此刻沒有了任何逾越的行為。
掌心越來越熱,熱到發燙,指尖輕顫。
溫斯爾喉結輕滾,將眸底的情愫壓回去。
無言持續片刻,他突然就鬆了指腹力氣,將捆著瞿向淵的皮帶扯開,又輕輕抹去了落在男人臉頰的那滴淚,讓對方的下顎從自己手心的桎梏中脫離。
撐著地面,挺直腰。
在他動身站起來的時候,瞿向淵恍惚著從地上爬起來,趔趄著往後退開好幾步。
他真的被溫斯爾這副模樣嚇到了,本能驅使他逃跑到更遠的地方,掌心向後攥著窗沿,手背骨筋因用力而突起。
溫斯爾轉過身,背對著男人的離開步伐有些晃動,像具被抽幹了力氣的軀殼。耷拉著肩膀,往前走幾步後,不小心被沙發腳絆倒,單膝摔跪在了沙發上,手機也隨之從褲兜裡掉出來,摔在沙發上滾了幾圈。
瞿向淵下意識地抬手,停駐在半空,想要攙扶的動作倏地停止。
溫斯爾彎著身,指腹緊貼沙發背沿,停了很久。然後屈膝,轉身,蜷坐在沙發角落,雙手圍著膝蓋,將口鼻埋在臂彎下。
他就這樣一個人蜷縮在長沙發的最右邊角落,把自己藏起來。
身子輕輕打著顫,是被凍的。
盡管身旁的手機持續震動著,他也沒有理會。
微弱的臺燈光亮照不到沙發那處,溫斯爾整個人幾乎隱沒在黑夜裡,稍不留神的話,就不會有人注意到窩縮在角落的他。
瞿向淵目光停留在溫斯爾身上,轉瞬即逝的記憶在眼前放映。
他想起很多年前,好幾回走進那間山野別墅時,那個十六歲的少年也是這樣蜷縮在沙發角落,眼神空洞,呆呆地望著地面,一言不發。沒人敢去叨擾,除了他。
他又想起那晚自己對溫斯爾說的那些話,是太過刺耳,他為什麼要對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年輕孩子說這種狠話,對一個自幼就患有精神疾病的少年說出那樣咄咄逼人的話。這跟拿把利刃往他本就血淋淋的傷口反複刮擦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