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更疊得太快,佟嘉霖沒有太多時間了,他也沒有了。
悔恨,痛苦,憤怒,到底是哪種情緒在反複折磨自己。
瞿向淵找尋不到任何發洩的口,攥著手機邊緣的指腹壓得泛白,直至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一堆淩亂的紙張。
那麼多檔案,那麼多線索,都被最簡單庸俗的錢阻擋在門外,成了一堆廢紙。
無處發洩的沉重心緒被轉移。
他沒忍住。
抬起手一揮。
桌面疊起的數層資料夾,被盡數掃落。
紙頁從半空盤旋著落地,在空氣中的飄蕩清脆聲漸消。
飛揚的紙張亂了滿地。
好半晌,他才緩過來。軀體化的顫動壓下去,雙腿又止不住發軟,瞿向淵下意識地抓住了桌沿兩邊。
月色被遮光簾吃透,擠不進一點兒光,只有盞被隨手摔在地的臺燈,照著周遭一圈。
像一潭死水。
能怎麼辦,還能怎麼辦。
時間過了十分鐘不止。
客廳靜得連自己的一呼一吸都聽得清清楚楚。
門口傳來的一聲輕響,打破了這片沉重的寂靜。
客廳門開了條縫,走廊光亮成條狀地射入。
隨即向內被推開。
瞿向淵警惕心升起,抬起頭朝門口望去。
溫斯爾推開門,率先映入眼裡的,是書桌周圍的一片淩亂。疑惑的神色才浮現,就瞧見了瞿向淵提防的姿態及神色。
溫斯爾收起管理卡,捧著一束粉色玫瑰,越過地面的紙張走上前。
“瞿向淵?”
“你家裡怎麼那麼亂——”
男人下意識後退,斷了對方的疑問:“你來幹什麼?”
溫斯爾將玫瑰推到他面前,眼神誠摯:“送你,向你道歉。”
瞿向淵匪夷所思的視線從溫斯爾臉上移向對方懷中的粉玫瑰,又迅速挪開,再次看回了他。
荒謬的,質問的,猜不透的目光,盯著溫斯爾。
“道歉”一詞,彷彿觸及到了瞿向淵的逆鱗,才壓下去的怒意倏地從中升起。
他想起那天晚上,溫斯爾在車上時也拿出過一束紅玫瑰,美其名曰“驚喜”,於他而言的驚嚇。
又想起,趁他喝醉那晚,溫斯爾對他做了那些事兒以後,第二天虛偽的道歉語氣。
如果沒有那兩年,如果沒有遇上溫斯爾,他如今的路,會不會更好走一些?會不會?如果當初得不到溫至雅的協助,是不是還會有別的機會,而不是被鎖在那個房間裡,什麼都做不了,白白失去兩年的時間。讓佟嘉霖在監獄裡吃盡苦頭,讓關翊等不到他的訊息,讓本還能有希望存活的人,再也等不到他。
他恨自己的自以為是,自作自受,也恨這時候撞他槍口上的溫斯爾。
瞿向淵肢體僵硬,冷淡的眼色氤氳著一層兇狠,好半晌,才壓著齒擠出倆字:“出去。”
“怎麼了?”溫斯爾不懂對方突然的趕人態度,仍是很有耐心地走前半步。
“之前的事兒,我向你道歉,真心的。”
“道歉?”瞿向淵反問著,忽然冷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