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冠麗心裡並不贊同,整理師說得好聽,事實上與保姆有什麼區別。宋翹名校畢業,學生也帶出過成績,好好的教師不做,卻要去做整理師,她不能理解。
“小姨,你給我半年時間,半年後要是我做不下去了,我就回學校。”宋翹懇求道。
這事要是被吳冠美知道肯定又要大鬧一場,吳冠麗也怕吳冠美鬧。她看宋翹眼下言之鑿鑿,不一定能堅持多久,也許半年內她就主動放棄了,於是答應:“我暫且不告訴你媽,但是說好了,只有半年,半年後,我可不會再幫你瞞著。”
宋翹笑了:“謝謝小姨。”
“今天太晚了,就先住下。和我們住不習慣,就去和祺祺住。”吳冠麗安排道。
“我和魏祺說好了,今晚就去。”宋翹說。入職太趕,早上就是魏祺接的她,她行李都還在魏祺車上。
宋翹到魏祺家時,已經十一點多了。唐弋打電話來,她一邊洗漱一邊應兩句,一躺上床就不知不覺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她迷迷糊糊聽見唐弋的聲音,悠悠轉醒才發現是真的。原來唐弋一晚上都沒掛電話。幸虧昨晚習慣性給手機充上了電。
宋翹一看時間,七點多了,慌忙起床洗漱,只留唐弋在電話裡喋喋不休:“要不是我叫你,你就睡過頭了。你不工作也可以的,做老闆娘沒這麼累。我也不是叫你不要工作的意思,就是怕你太累了,昨天我還在說話,你就睡著了。我好像又被冷落了。你喜歡當然做什麼都可以,等我過兩天……”
宋翹趕著出門打車,拎起包和手機,匆匆說了一句:“我上班去了,有空打給你。”就掛了電話。
宋翹趕到別墅時正好八點,同事也都到了。王姐熱衷於給她分配任務,偶爾挑剔一下。夢姐總自己單獨整理,倒也不用相處。巧妹開朗,明子少話。五人起早貪黑做了三天,總算把別墅裡的物品都打包好了。
第四天,夢姐與搬家公司一道去了客戶新家,不叫她們跟著,幾人就在公司辦公室待著。
任務一結束,王姐就收了指使人的氣焰,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花生,給每人都分了點,自己手上留了一把,拿門牙一嗑,動手剝起來,一邊說道:“多神氣啊,還以為轉崗到新部門能多賺一點。當時吳總在大會上怎麼說的,說請了老有經驗的整理師,帶著我們賺大錢。別人都不信,就我一個人願意轉崗,你們都是新招的,我可是這家公司的老人了。誰能想到,那女的整天藏著掖著,啥也不教,就讓我們搬搬抬抬的,分錢她又要分大頭。就說這次吧,一個 200 平的別墅,能收一萬五,她是賺大錢了,我們幾個,辛辛苦苦幹三天,到手能有幾百就不錯了。還不如我幹保潔的時候。”
明子不說話,有一下沒一下地剝著花生。
巧妹接道:“王姐,都累三天了,今天休息休息不好嗎?”
王姐見她不與自己一條線,又問明子:“明子,你說說看,你是想賺錢還是想休息?”
明子沒反應,王姐推了她一下才回過神來。
“想什麼呢?叫你都沒聽見。”王姐抱怨。
“哦,孩子昨晚不知怎麼了,一直哭,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明子說。
王姐聽了,忽地轉了話題:“是不是嚇到了?我聽說幾個月大的孩子最容易招惹髒東西了。咱們大人看不見,孩子可看得見。”
明子被她唬住,連剝花生的手都停下了。
“你別聽她瞎說,都什麼年代了,還這麼迷信。”巧妹翻了個白眼。
“幾個月了?”宋翹問。她沒養過孩子,但去看林雲之的時候,買過幾本育兒百科,翻看過幾眼。
“五個月多一週。”明子說。
“是不是要出牙了?”宋翹記得,便提了一句。
明子恍然大悟似的,而後點點頭。
這幾天相處下來,宋翹發現明子和常人有些不同,口齒不怎麼清晰,而且反應遲鈍。她做老師時遇到過這樣的孩子,情感上很單純,智力上有點缺陷。明子的情況要比那個孩子好一些。只是她怎麼會在剛生完孩子五個月就出來做這樣重體力的工作?
宋翹沒有問,畢竟是人家的隱私。
王姐的嘴像磨盤一樣,碾著花生,唇邊都沾著擠出花生屑,她斜眼看著宋翹,揶揄道:“不愧是大學生,懂得就是多。哪像我們,老骨頭一把了,到哪兒都被嫌棄。”
王姐和夢姐說話經常這樣夾槍帶棒,只是宋翹想不明白她這情緒是怎麼來的。
巧妹直白,幫著宋翹說話:“王姐,你這話就不講道理了,我們誰嫌棄你了?你自個兒在家受了兒媳婦的氣,別撒我們身上啊。”
說著,又對宋翹使眼色:“別理她。”
宋翹沒有說話。這樣的職場環境與她之前大相徑庭。在學校工作時,大多人閑聊只談哪裡開了一家新店,哪裡適合徒步等等,鮮少直白地表達不滿,也鮮少提到自己的家庭,即使一年半年後,相熟了,也不會深談。
而眼下,才是她到崗的第四天。
“對了,你結婚了沒有?有孩子了嗎?”王姐突然又轉換了情緒,像是有開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