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除夕祈願
除夕傍晚。 賀家幾口人帶著大包小包的年貨，如約來到柳家。一推開門，暖烘烘的熱氣裹挾著年夜飯的香氣撲面而來，柳家客廳裡，大紅色的春聯、福字，還有造型可愛的兔子燈籠，將過年的氛圍烘托得淋漓盡致。 這些年，賀家兩個老頭子有和好的趨勢，畢竟孫子長大了，有手有腳，愛往哪跑，各憑本事了。和好之後的兩個老頭倒有點相見恨晚那味。雖然不是冤家不聚頭，但終究是能坐下來喝上一杯了，這裡面全靠柳愈的幫忙。賀家兩個老頭子都承諾說，願意讓他家孫子賀煜呈給柳愈的孫女柳芮當上門女婿。柳愈知道老兩口可能也是嘴上哄他，當年兩人就是“上門女婿”這事鬧的。如今，卻都肯為他那個小孫女讓步，確實出奇。 只是，與往年一樣，少了柳芮和她媽媽柏婧，柳家大院裡總透著一絲難以言說的冷清。 今年，柳珉益帶著他那位準新娘林澳欣回家了。林澳欣身形微微發福，不難看出已有身孕。柳珉益笑意盈盈地迎上來，熱情地接過賀家的禮物，另一隻手貼心地扶著林澳欣。柳爺爺和柳奶奶也從廚房走出來，臉上掛著笑容，可眼底卻藏著一絲落寞。 “快進來，就等你們開飯了！”柳珉益爽朗地招呼著。 眾人圍坐在鋪著喜慶紅桌布的大圓桌旁，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美食。油汪汪的梅菜扣肉，酥軟的五花肉夾著鹹香的梅菜；香嫩的白切雞，皮黃肉白，搭配特製蘸料，讓人垂涎欲滴；還有象徵團圓的什錦火鍋，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將寒冷擋在門外。 林澳欣輕撫著肚子，臉上洋溢著母性的光輝，柳珉益則時不時為她夾菜，眼神裡滿是寵溺。“小心燙，多吃點這個，對寶寶好。”柳珉益溫柔叮囑著，那模樣與往昔對女兒的態度截然不同。 賀正毅端起酒杯，率先說道：“新的一年，希望咱們兩家人身體健康，諸事順遂！”眾人紛紛舉杯，碰杯聲此起彼伏。吃飯時，柳珉益和林澳欣有說有笑，不時分享工作和生活中的趣事。林澳欣興致勃勃地講述著孕期的奇妙感受，賀煜呈的父母也禮貌回應，客廳裡回蕩著歡聲笑語。但柳爺爺和柳奶奶卻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望向門口…
除夕傍晚。
賀家幾口人帶著大包小包的年貨，如約來到柳家。一推開門，暖烘烘的熱氣裹挾著年夜飯的香氣撲面而來，柳家客廳裡，大紅色的春聯、福字，還有造型可愛的兔子燈籠，將過年的氛圍烘托得淋漓盡致。
這些年，賀家兩個老頭子有和好的趨勢，畢竟孫子長大了，有手有腳，愛往哪跑，各憑本事了。和好之後的兩個老頭倒有點相見恨晚那味。雖然不是冤家不聚頭，但終究是能坐下來喝上一杯了，這裡面全靠柳愈的幫忙。賀家兩個老頭子都承諾說，願意讓他家孫子賀煜呈給柳愈的孫女柳芮當上門女婿。柳愈知道老兩口可能也是嘴上哄他，當年兩人就是“上門女婿”這事鬧的。如今，卻都肯為他那個小孫女讓步，確實出奇。
只是，與往年一樣，少了柳芮和她媽媽柏婧，柳家大院裡總透著一絲難以言說的冷清。
今年，柳珉益帶著他那位準新娘林澳欣回家了。林澳欣身形微微發福，不難看出已有身孕。柳珉益笑意盈盈地迎上來，熱情地接過賀家的禮物，另一隻手貼心地扶著林澳欣。柳爺爺和柳奶奶也從廚房走出來，臉上掛著笑容，可眼底卻藏著一絲落寞。
“快進來，就等你們開飯了！”柳珉益爽朗地招呼著。
眾人圍坐在鋪著喜慶紅桌布的大圓桌旁，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美食。油汪汪的梅菜扣肉，酥軟的五花肉夾著鹹香的梅菜；香嫩的白切雞，皮黃肉白，搭配特製蘸料，讓人垂涎欲滴；還有象徵團圓的什錦火鍋，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將寒冷擋在門外。
林澳欣輕撫著肚子，臉上洋溢著母性的光輝，柳珉益則時不時為她夾菜，眼神裡滿是寵溺。“小心燙，多吃點這個，對寶寶好。”柳珉益溫柔叮囑著，那模樣與往昔對女兒的態度截然不同。
賀正毅端起酒杯，率先說道：“新的一年，希望咱們兩家人身體健康，諸事順遂！”眾人紛紛舉杯，碰杯聲此起彼伏。吃飯時，柳珉益和林澳欣有說有笑，不時分享工作和生活中的趣事。林澳欣興致勃勃地講述著孕期的奇妙感受，賀煜呈的父母也禮貌回應，客廳裡回蕩著歡聲笑語。但柳爺爺和柳奶奶卻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望向門口，眼神裡滿是對孫女的思念。
飯後，柳珉益陪著林澳欣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其他人有的在聊天，有的在準備茶水。賀正毅瞅準柳珉益和林澳欣沉浸在電視節目中的時機，輕輕碰了碰賀清原的胳膊，朝陽臺努了努嘴。賀清原心領神會，兩人悄悄起身，踱步到陽臺。
冬日的晚風帶著絲絲寒意，賀正毅輕輕關上陽臺門，回頭看向賀清原，目光中滿是憂慮：“今天看到柳家這場景，我就知道你又想起囡囡了。是啊，也不知道孩子這些年在外面過怎麼樣。”
賀清原雙手抱胸，眉頭緊皺，聲音裡帶著濃濃的牽掛：“我怎麼能不想她呢？囡囡小時候，我帶她照顧她那麼久，給她洗澡澡、紮小辮、講故事，她那脆生生的笑聲，好像還在我耳邊呢。”說著，眼眶不自覺地紅了起來，“珉益這人，當年那麼糊塗，如今又要迎來新生命，可囡囡卻……”
賀正毅重重地嘆了口氣，抬手用力揉了揉額頭，神色滿是凝重：“回想起當年的事，咱們說到底也是幫兇，這責任怎麼也逃不掉。那時的局面，無論怎麼抉擇，似乎都是錯。不幫珉益吧，柳芮天天生活在這個家，長大了要是清楚了她父親重男輕女的觀念，在這樣壓抑的環境裡，她能好過嗎？雖說柳家二老一直想念孩子，可就算孩子留在柳家，真能幸福嗎？答案是否定的。柏婧雖說工作忙，顧不上太多，但她對孩子的愛從未減少。相較之下，跟著忙碌卻真心疼愛自己的母親，遠比跟著一個從心底不認同自己的父親強啊，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
兩人沉默片刻，賀清原緊咬下唇，指尖不自覺地揪著衣角。丈夫這番開解，她已聽過無數次，可每次回想，心中的愧疚仍如潮水般翻湧。終於，她痛下狠心，目光堅定地開口：“正毅，這次回去後，讓煜呈多上點心，想盡辦法把囡囡帶回來。要是柳珉益還是不肯接納囡囡，咱們賀家就收養她，入咱家的戶口上。絕不能讓孩子再在外頭受委屈了，受那些本不該承受的罪。”
賀正毅堅定地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這孩子不該承受這些。”
此時，賀煜呈正在廚房倒飲料，柳爺爺悄悄跟了過去。“小呈啊，”柳爺爺壓低聲音，神色關切，“囡囡最近怎麼樣？”柳奶奶也躡手躡腳地跟進來，目光中滿是期待。
賀煜呈放下飲料瓶，掏出手機，翻出柳芮參加陶藝比賽獲獎的影片。影片裡，柳芮身著淡藍色改良旗袍，站在領獎臺上，笑容燦爛，身旁是獎杯和一同獲獎的 ki。
“爺爺、奶奶，囡囡可厲害了，陶藝比賽拿了第二名呢！”賀煜呈笑著介紹。
柳爺爺眼睛緊緊盯著螢幕，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嘴角止不住地上揚：“我家囡囡就是優秀！”隨後，他指著影片裡的 ki，好奇地問：“這小夥子是囡囡的好朋友吧？他倆站一塊兒，看著真登對。”
照片裡兩人確實親密，有一張不僅摟著腰，另外一張 ki 還把柳芮扛起來抱著。不知情的人，都看得清楚關系不錯。
柳奶奶也湊過來，仔細瞧著，不住點頭：“可不是嘛，郎才女貌的。”
賀煜呈撓撓頭，笑著解釋：“他倆是大學同學，關系挺好的，這次一起參加比賽，配合得可默契了。”
聽到孫女如今一切安好，柳爺爺和柳奶奶臉上雖露出欣慰的笑容，可內心的內疚卻如潮水般翻湧。柳爺爺背過身去，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淚，聲音哽咽：“都怪我，當年要是能攔住珉益，不讓他那麼糊塗，囡囡也不會受那麼多委屈，更不會這麼多年都不回家。”
柳奶奶雙手緊緊攥著衣角，指關節泛白，自責道：“我也有錯，明明知道囡囡受了委屈，卻沒能好好保護她。這些年，她一個人在外面，該有多孤單，多無助……”說著，淚水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
賀煜呈看著二老滿心自責，思緒又飄到最近這段時間。柳芮多日未聯系他，微信對話方塊還停留在她憤怒質問的訊息上：“賀煜呈，為什麼不帶我回去？難道你也和他們一樣的想法，你不是說你最瞭解我嗎？”他知道，柳芮未說出來的話是什麼，分明是怪責他不肯帶自己回國，怪他沒有第一時間將自己從過去的傷痛中解救出來。
事實上，賀煜呈一心想帶柳芮回國，重回故鄉看一看。計劃萌芽之初，他便開始默默籌備。平日裡，他時刻留意各類資訊，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契機。只要聽聞有合適的陶藝交流活動，或是能提供短期居住的溫馨場所，他都會第一時間去了解、溝通。不僅如此，賀煜呈還細致地規劃行程，預想柳芮回國後可能遇到的種種狀況，提前想好應對辦法，就盼著柳芮回來後，能毫無顧慮，盡情感受故鄉的溫暖，享受一段輕松自在的時光 。
但柳珉益再婚這一變故，讓事情變得棘手起來。柳家因為新成員的加入，家庭氛圍變得複雜。賀煜呈心裡清楚，柳芮與家人之間的心結尚未解開，貿然帶她回去，面對如今柳家的狀況，極有可能勾起她痛苦的回憶，使她受到新的傷害。無奈之下，他只能放緩腳步，等待合適契機，確保柳芮回來時，能以最好的狀態，重尋那份久違的溫暖。
此刻，賀煜呈靜靜地凝視著眼前柳家熱鬧的景象，心中五味雜陳，表面卻波瀾不驚。大人們圍坐一處，談天說地，笑聲此起彼伏。林澳欣和柳珉益之間的眼神交流滿含愛意，舉手投足間盡顯新婚的甜蜜，處處散發著家的溫馨。
然而，在這看似美滿的表象下，柳芮的缺席，如同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賀煜呈的心頭。他的目光悄然落在院角落滿灰塵的鞦韆上，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柳芮正值十七歲的青春年華，本應在家人的關愛下無憂無慮地成長，像他一樣，在國內有眾多親人呵護，在校園裡和朋友盡情嬉戲，在知識的海洋裡為夢想奮力拼搏。
可現實卻殘酷得令人心痛，柳芮不得不跟著母親在海外四處漂泊。異國他鄉，陌生的街道、語言和環境，母女倆相依為命。柳芮不僅要應對文化差異帶來的挑戰，還要默默承受被家人拋棄的錐心之痛，背負著單親家庭如影隨形的沉重壓力。
想到這裡，賀煜呈雙手下意識地攥緊，修長的手指深深陷入掌心，指節因為用力微微泛白，手臂上的青筋也微微凸起。可僅僅一瞬，他便松開了手，深吸一口氣，不動聲色地撫平衣角的褶皺，將滿心的波瀾悄然藏起。
賀煜呈本就內斂，從小到大，習慣了將情緒深埋心底。即便面對摯友，也鮮少袒露心聲。這一次，他在心底默默立下誓言，要冷靜謀劃，找一個萬無一失的辦法，帶柳芮回歸故鄉。讓她重新回到柳家溫暖的懷抱，彌補這些年缺失的親情，治癒曾經的傷痛。
其實，賀煜呈的內心也被無奈與糾結填滿。他不止一次想拋開一切，立刻奔赴柳芮身邊，帶她回到這片承載著兒時回憶的土地。但理智告訴他，十七歲的柳芮心思敏感，沖動行事只會讓局面愈發糟糕，最終事與願違。這件事需從長計議，每一個環節都要精心安排，才能給柳芮一個嶄新的開始。
回過神，賀煜呈同樣眼眶泛紅，聲音微微發顫，安慰著柳爺爺和柳奶奶：“爺爺、奶奶，囡囡如今生活得挺好，她在陶藝上很有天賦，也在努力追逐自己的夢想 。但在她心底，始終渴望著家人的關愛。咱們齊心協力，讓她知道，這個家的大門永遠為她敞開。這次回去，我一定加快進度，爭取早日帶囡囡回來，和你們團聚 。”
客廳那邊，林澳欣突然一陣幹嘔，柳珉益趕忙跑去拿紙巾，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眼裡滿是心疼：“要不回房躺會兒，別在這兒累著了。”林澳欣擺擺手，虛弱地笑道：“沒事，孕期反應，一會兒就好。”看著這一幕，柳爺爺和柳奶奶眼中的內疚愈發濃烈，他們深知，同樣身為孫女的長輩，自己曾在柳芮最需要關懷的時候缺席，這份遺憾，恐怕永遠都無法彌補。
想到這裡，柳爺爺和柳奶奶默默回到客廳，望著熱鬧的場景，心中默默祈願，希望新的一年，能有機會彌補過去的過錯，讓柳芮重新回到這個家，一家人真正地團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