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最熟悉的人
早上10點。 在病房裡,隔壁床的小孩比柳芮來得晚,卻先出院了。剛才柳芮還想著安靜些,好讓孩子多睡會兒,可那孩子的父母卻在一旁吵得不可開交,吵架聲蓋過了她和賀煜呈的輕聲交談。 此刻,那一家三口離去,病房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輸液管中液體滴落的細微“滴答”聲。柳芮坐在病床上,眼神空洞,靜靜地發起了呆。賀煜呈坐在一旁,無聲地陪伴著,兩人偶爾將目光投向輸液管,瞧著透明液體一滴接著一滴,有條不紊地落下 。眼見針水只剩半瓶,他們心裡都明白,這場在醫院的“煎熬”很快就要結束,終於能安心回家了。 病房裡靜謐得有些沉悶,柳芮百無聊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牆上的時鐘,瞧著秒針一格一格跳動,每一下都像是在撥弄她煩躁的心絃。實在按捺不住這無聊的氛圍,她轉頭望向賀煜呈,丟擲問題:“你打算在這兒待多久?” 想著這人馬上要住進自己家,好歹得了解清楚,就當是做個簡單的背景調查。 或許是提到了學業,賀煜呈像是開啟了話匣子,一改適才的沉默,主動對柳芮說道:“我這次讀的是陶藝設計,碩博連讀,估計得花四五年時間。博士階段最耗時間,具體也得看個人進度。要是到時候碰上其他專案,時間沒準更長。陶藝設計這專業,實踐性特別強,未來變數多,真不好說。” 柳芮聽著,默默在心裡盤算,對賀煜呈未來的規劃有了初步概念 。 “哦。”柳芮輕輕應了一聲,思緒卻不受控制地飄遠。腦海裡忽然閃過柏婧曾提及的賀煜呈在國內的女友,也不知怎麼的,話就沖口而出:“你為什麼......”剛說出口,她便猛地回過神來,意識到這問題實在過於私密。即便家族群裡傳得滿城風雨,連遠在國外的柏婧都有所耳聞,可自己這麼貿然一問,實在是唐突。她心裡一緊,臉上微微發燙,硬生生把後半句“和前女友分手,是因為異地戀嗎”給嚥了回去,眼神有些不自在地閃躲著。 賀煜呈以為柳芮問的是自己選擇陶藝設計的原因,不假思索地開口:“喜歡唄,我就熱衷於能讓我全情投入的事,我擅長的可不少,只是對這門藝…
早上 10 點。
在病房裡,隔壁床的小孩比柳芮來得晚,卻先出院了。剛才柳芮還想著安靜些,好讓孩子多睡會兒,可那孩子的父母卻在一旁吵得不可開交,吵架聲蓋過了她和賀煜呈的輕聲交談。
此刻,那一家三口離去,病房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輸液管中液體滴落的細微“滴答”聲。柳芮坐在病床上,眼神空洞,靜靜地發起了呆。賀煜呈坐在一旁,無聲地陪伴著,兩人偶爾將目光投向輸液管,瞧著透明液體一滴接著一滴,有條不紊地落下 。眼見針水只剩半瓶,他們心裡都明白,這場在醫院的“煎熬”很快就要結束,終於能安心回家了。
病房裡靜謐得有些沉悶,柳芮百無聊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牆上的時鐘,瞧著秒針一格一格跳動,每一下都像是在撥弄她煩躁的心絃。實在按捺不住這無聊的氛圍,她轉頭望向賀煜呈,丟擲問題:“你打算在這兒待多久?” 想著這人馬上要住進自己家,好歹得了解清楚,就當是做個簡單的背景調查。
或許是提到了學業,賀煜呈像是開啟了話匣子,一改適才的沉默,主動對柳芮說道:“我這次讀的是陶藝設計,碩博連讀,估計得花四五年時間。博士階段最耗時間,具體也得看個人進度。要是到時候碰上其他專案,時間沒準更長。陶藝設計這專業,實踐性特別強,未來變數多,真不好說。” 柳芮聽著,默默在心裡盤算,對賀煜呈未來的規劃有了初步概念 。“哦。”柳芮輕輕應了一聲,思緒卻不受控制地飄遠。腦海裡忽然閃過柏婧曾提及的賀煜呈在國內的女友,也不知怎麼的,話就沖口而出:“你為什麼......”剛說出口,她便猛地回過神來,意識到這問題實在過於私密。即便家族群裡傳得滿城風雨,連遠在國外的柏婧都有所耳聞,可自己這麼貿然一問,實在是唐突。她心裡一緊,臉上微微發燙,硬生生把後半句“和前女友分手,是因為異地戀嗎”給嚥了回去,眼神有些不自在地閃躲著。
賀煜呈以為柳芮問的是自己選擇陶藝設計的原因,不假思索地開口:“喜歡唄,我就熱衷於能讓我全情投入的事,我擅長的可不少,只是對這門藝術更為傾心。”
話落,他的眼神逐漸悠遠,兒時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時,他跟著柳芮的爺爺學習陶藝,那些場景至今仍歷歷在目。柳芮爺爺身為赫赫有名的陶藝大師,憑藉著登峰造極的技藝,在業內聲名遠揚,門下徒弟更是數不勝數。機緣巧合之下,他有幸被柳芮爺爺收為關門弟子。而他的父親,恰好是爺爺的大徒弟。也正因如此,在師門輩分上,他竟成了父親的師弟。想到父親當時那副既憋屈又無可奈何的模樣,賀煜呈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嘴角上揚的弧度裡滿是對往昔的懷念。
柳芮聽著賀煜呈的講述,往昔記憶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小時候,她也跟著爺爺學陶藝,不過她進門的年齡要更小,和賀煜呈學藝不同期,算起來,賀煜呈還是她師弟。在爺爺門下,她整整待了五年,小小的身影整日在陶藝坊忙碌,沒日沒夜地跟著爺爺學藝。那些日子,汗水與歡笑交織,如今回想起來,卻無端生出幾分物是人非的悵惘,一股悲秋之感油然而生。她默默低下頭,陷入長久的沉默,像是被回憶的絲線緊緊纏繞,難以掙脫。
過了許久,柳芮才回過神,想著和賀煜呈再聊點什麼,可思緒在腦海裡翻來覆去地搜刮,那些曾經的話題彷彿都失了色彩,最後只剩下母親前陣子提到的 “賀煜呈前女友”。但這話題太過敏感,猶豫片刻後,她還是決定作罷,只輕輕嘆了口氣,將未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
他們之間,歲月鴻溝寬達七八年之久,性別差異也讓思維與經歷大相徑庭,這使得共同話題近乎枯竭。每一次試圖開口,都像是撞在無形的牆上,話到嘴邊又咽下。漸漸地,沉默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保護色,在這無聲之中,各自隱匿著難以言說的複雜心思與情緒。
就在這時,手機突兀的鈴聲打破了病房裡的寂靜,賀煜呈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是柏婧。她打來問兩人情況,說發現倆人都不在家。
賀煜呈回話:“我跟柳芮在外面呢。我讓柳芮同你說。”說完,直接遞手機給柳芮。
柳芮微微一怔,下意識地咬了咬嘴唇,手指摩挲著手機外殼,猶豫片刻後,才緩緩伸手拿起。
電話接通,柏婧道:“你們去哪裡了,這個點不在家裡吃飯?”其實,柏婧心裡也沒底,不過是想試探試探女兒,瞧瞧她究竟揹著自己在忙些什麼。她早上發現了柳芮偷換專業的事,她做母親失職,竟然女兒讀了這個專業快一年,她才知道她讀的不是建築設計,而是陶藝設計。
柳芮握著手機的手不自覺地收緊,心猛地懸了起來,但腦子極速飛轉,磕磕巴巴卻又故作鎮定地回應:“我嗎?我...我帶賀煜呈出去轉轉,他剛來倫敦,人生地不熟的,我想著帶他熟悉熟悉周圍環境。”話一出口,她暗自祈禱母親不會察覺出異樣。
賀煜呈敏銳地察覺到,柳芮並不想讓她母親知曉自己發燒住院這事。
柏婧也敏銳地捕捉到了柳芮話語間的緊張,卻不動聲色,語氣波瀾不驚道:“我馬上到家了。”
“知道了,媽。我們馬上回。”柳芮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些。
“嗯。你掛吧。”柏婧簡潔地回應,像是下達了一個不容違抗的指令,透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威嚴 。
電話一結束通話,柳芮便心急如焚,顧不上還剩半瓶的針水,神色匆匆地朝賀煜呈示意,急切說道:“快,找護士幫我把針水拔掉,咱們得趕緊走。”她的眼神中滿是焦慮,手指不自覺地攥緊衣角,似乎晚一秒都不行,整個人透著一種慌亂與不安。
賀煜呈皺眉阻攔:“你的針水還沒打完。”說著,他伸出手,按住準備起身的柳芮。
柳芮掙開他的手,斬釘截鐵:“我沒事,再不回去就真有事了。”說著便自己喊來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