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周傾一直待在廠裡,除了勞動監察,市場監督和工會都來廠裡走了一遍。還有媒體也要進廠調查和監督,被保安攔在了門外。
遺憾的是,在發布澄清宣告,給客戶發郵件解釋後,仍有兩家廠商表示暫停與他們的合作。
周傾覺得這件事不會就此結束。如此大費周章,只是讓他們損失兩個幾百萬的訂單?
老汪因為侵吞公司財産,加上賭債纏身,或許會鋌而走險,但他的同姓親戚總不會什麼目的都沒有,就為了給他出一口氣嗎?這個理由太牽強了。
必然是利益驅使的。
甚囂塵上的討論並沒有隨著那份澄清宣告消失,隨即關於車間管理亂象,加班制度,各種爆料新聞如同雨後春筍冒出來,給本就處在風口浪尖的傾虹廠拱了一把火。
而在這個節骨眼上,2006年傾虹和颶風集團的名譽權官司再度被人翻了出來,周晉愷的形象是汙衊同行,無底線炒作的小人。
rb的老闆周傾,就是周晉愷的女兒,同樣的炒作手法,一門心思割韭菜。
一天內,公司後臺瞬間湧入了大量有組織的水軍攻擊。
原來這一波是沖著她來的。
三天前,周傾還在為膠囊衣櫥的成功而沾沾自喜,她有許多想法等待著大放異彩。
她讓蘇荃千萬不要擔心她,所有的商業競爭到最後,都會變成輿論戰,她早就發現這個規律了。
只要不是觸犯法律,她就不會被打倒的。
從廠裡回到公司,她的眼睛幹澀地一直眨,大概是看螢幕多了,在抽屜裡摸到了瓶眼藥水,滴進去之後又從眼眶裡流出來,特別像紅色的眼淚。
手機從下午響到了晚上。
她看見是陸觀霧打來的才接,陸觀霧依然在電話裡喊她:“親愛的廣告片女主角。”
周傾在此刻覺得極為諷刺,問:“你有事嗎?”
“你覺得我有事嗎?”陸觀霧習慣用同一種看好戲的態度,對所有的人和事,他笑著跟周傾說:“我記得咱們的合同裡有個條款,如果因為一方的負面新聞對合作産生影響,另一方可以提出解約賠償,對吧?”
“是。”
“這個條款當初是你提的。”
周傾沒有耐心拐彎抹角:“所以,你要以最快的速度落井下石嗎?”
“我總要體會一把當小人的機會。”
周傾說:“你確定是我司的負面新聞?這難道不是因為生意太好,遭人嫉妒了嗎?”
“大姐,我真佩服你的心理素質。”
“我說了,不要喊我大姐。”周傾抿了抿幹澀的嘴唇,手機又有電話插進來,但是她沒管,“實話告訴你,這對我來說不算事。我會告那幾家抹黑的媒體,不僅要公開道歉,還要賠償我的名譽損失,你可以靜待結果。”
“……”
解決了陸觀霧的為難後,周傾把電話掛了。
早就過了下班時間,辦公室裡已經沒人了。周傾卻沒有回家,她躺在沙發裡看書,身上有種出奇的平靜。
納瓦爾說,程式碼和媒體是新財富階層最好的槓桿。
周傾深以為然,她很知道在數字化環境中如何做品牌建設,再轉化為經濟價值。
但現在,她因為自己的小聰明,遭到了反噬。
手機在桌上響到沒電關機,她隱隱地感覺到了疲倦,想短暫地逃離一下現實。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周傾很輕易地判斷出是誰來了,她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不到一分鐘,那人看見她門縫裡亮著的燈,徑直推門進來。
“我給你打了幾個電話,你都沒有接。”梁淙的聲音不大,卻幾乎穿透她的耳膜。
“傾虹廠前兩天被爆用工問題,現在又和rb一起被水軍造謠攻擊。”周傾在今天省去了一切繁複迂迴的流程,“是你幹的嗎?”
梁淙自然看到了網上的訊息,否則他不會出現在這裡。
很明顯,此時周傾對他是仇視和忌恨的,他不喜歡她用這個眼神看自己,非常不喜歡。
“你吃錯藥了?”他說。
周傾上下打量著他,胸腔裡有難以消解的積鬱和憤怒,她低語了一句什麼。
梁淙沒有聽清,“這麼做,對我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