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音響了兩下,猶豫過後,他伸手去點結束通話,就在同時,電話接通,傳出細微的哭聲。
“許玟庭?”
“啊?請問你是?”
“成禹善。”他的語氣極為淡漠,但身體已經先反應過來,手伸進櫃子拿車鑰匙了。
“成總,有事嗎?”
成禹善不答反問,“你怎麼了?”
“我沒事。”
隔著電話,他無法判斷是真是假,但結合哭腔想想也知道,許玟庭在說謊。
“你人在哪?”
許玟庭戴了三層口罩,擦去粘在褲子上的嘔吐物說:“我沒在公司。”
“你是不是在之前住的地方?”
許玟庭哽咽著嗯了一聲。
“你哪都別去,我馬上到。”
成禹善的溫柔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許玟庭點了結束通話,眼淚奔湧而出。
一向神經脆弱的、水龍頭流水都成吵醒的暴躁室友,已經和男友相擁入睡,鼾聲如雷了。
為什麼就不能順利一點呢?
為什麼就不能再眷顧一下我呢?
液體濕了膝上型電腦,裡面存著許玟庭所有創作成果,一大半都沒來得及做備份。
成禹善隨手抓了件大衣披上,老金推門而入,被他焦躁的情緒嚇得頓了頓,“有急事嗎?”
“我出去一下。”
老金立即會意,“那我下樓開車。”
“不了,”成禹善攥著手機,風風火火走出門,“我自己去。”
廉租房裡,今晚也擠了九個人。
許玟庭蹲得腿麻了,目之所及卻沒個能坐的東西。她用手摸摸地板,還算幹淨,便一屁股坐倒。
尼龍帶上的汙穢還沒清理完,她不想把臭味帶進新的宿舍。
許玟庭吸了吸鼻子,說服自己這點小事沒什麼。路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走,痛苦折磨早就習以為常,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命運的天平就不能稍微的,有一點點的,偏向她這邊呢?
大門轟然敞開,一隻腳剛要踏入又收了回去。
黑色皮鞋,西褲,許玟庭的視線還沒上移到能看清人臉的位置,室外的冷空氣灌入,聲音從頭頂落下:
“這是,怎麼回事?”
成禹善眉頭皺了皺,像在疑惑。
客廳像垃圾場,空氣又臊又臭,許玟庭坐在一灘穢物之間,身後的垃圾筐堆滿用過的紙團。
她戴了好多層口罩,眼又腫又紅。
成禹善下意識掩住口鼻。
許玟庭往後挪了挪,騰出一塊地方。
她看著還算不上熟人的成禹善;如果不是因為巧合,人生永遠不會有交集的成禹善,聲音一層一層穿過口罩,說:
“我沒事,就,剛才看了部電影,太感人了。”
成禹善注視著她,眼神逐漸凝結成冰。
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