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意終於回神,探手拿出阮夢的手機。
那並不是任何人的來電,而是一個不知什麼時候設定好的鬧鐘。
此時是 2021 年 9 月 9 日的 23 時 59 分,在她和他認識的十二週年紀念日的最後一刻,阮夢為自己備注的內容是:
「快給餘意打電話」。
阮夢其實在鬧鐘響起時就已經醒了,而且是一瞬間便清醒得不能再清醒的那種醒來。
只是此前,她萬萬沒料到這一刻自己竟然會是在餘意懷裡的,以至於原本設想中的所有灑脫、浪漫和感動,悉數碎成腳趾扣地的尷尬,阮夢實在不想睜開眼面對現實。
偏餘意的字典裡好像從來沒出現過「善解人意」這四個字似的,明明已經夠得意了,但他還非要貼在她耳邊,強調說:
“這個是鬧鐘,不是電話。阮夢,在我這兒,想要矇混過關,可能嗎?”
明晃晃的佔了便宜還賣乖,要不是車裡還有第三個人在,阮夢真想立刻跳起來錘他一頓。餘意的腰間半分軟肉都沒有,她左右擰不動,便想以指甲嵌進去摳他,可一行動才驟然記起,昨晚趁著她昏睡,某個混蛋已經把她的指甲全部剪禿了。
憶到這件事,阮夢只覺更加來氣,不由恨恨然地想:
「昨晚就應該在他臉上撓上兩下,讓他今天出不了門才好。」
可惜現在為時已晚,阮夢便把手指握成拳,在餘意的腰間錘了好幾下。餘意真是配合極了,明明她根本沒多大力氣,他卻裝模作樣地「嘶」得倒抽了口涼氣,但到底還是沒忍住笑出聲來。
伸手將阮夢緊緊攬在懷裡,餘意的眼神像攪了糖一樣。鼻尖在她臉頰上蹭了兩下,他偏頭輕聲說:
“但心意,我就先領下了。”
是不想聽她扔出「既然沒講,那就算了」的氣話,更是怕她真的會反悔。
可是,阮夢才不會後悔呢。
畢竟去年畢業那會兒,她就因為早就受夠了長時間的異地,打算立刻奔去興城找工作的。只是一來當時的條件並不允許她離開江城,二來彼時所有人都勸她說,如今大環境不穩定,哪有比在學校做老師更好的工作。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因為,阮夢耳根子從來就軟,所以到最後她便留了下來。
可這份工作,從一開始就不是她喜歡的,甚至還因為充斥著開不完的會,培不完的訓,做不完的表格,評不完的級別,以及與預期完全不同的繁瑣人際,阮夢簡直越做越討厭。但其中最討厭的就是,因為身邊絕大多數人都覺得它很好,以至於她但凡說了句自己不想幹了,就好像成了需要立即被糾正的異類。
阮夢打小就不喜歡做特立獨行的「異類」,於是,在日複一複的消磨中,她便好像漸漸失去了掙開逃跑的力氣。偏偏自從病癒後,她突然添了個焦慮與壓力過大就會發燒的新毛病,哪怕她本人絲毫沒有察覺,可身體總是會率先開啟自我保護。
幾次反複,阮夢終於明白,她心裡那道坎其實並沒有真的過去,她早晚都是要辭職的。那為什麼不能趁現在?
所以,四月第一次去見餘意的那天,阮夢已經下定了決心。而直到昨天,工作的事情終於完全敲定。她自然是輕松又興奮,卻並沒有選擇立刻把一切告訴餘意,其中原因不過就是為了等 9 月 9 號這個特殊的紀念日。
至於,為什麼一定要在找到新工作後才肯正式找餘意複合……
阮夢說不上來切實的原因,但隱隱約約得,她總是有種古怪的預感,如果自己要是辭了職立刻跑去和餘意複合,甚至直接嫁給他,那麼,她找工作的熱情會被另一種東西消磨殆盡,而到了那時,她和餘意的婚姻絕對不會有好結局。
這種感覺來得十分奇怪,卻又異常的堅定,阮夢甚至有種幻覺,就好像那種痛苦,她曾經真的經歷過。
作者的話
拾一
作者
0210
大家有沒有發現睡著前後的阮夢,其實並不是一個阮夢吶~ 還有還有,2021年的阮夢,或者說除了正在穿梭的這個阮夢外的其他所有時間段的阮夢,雖然沒有穿越的完整記憶,但是在潛意識裡都會被這段經歷深深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