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美麗至極的詞彙,是人間的一切美好的表徵。
它們就像潺潺的河流,連線著被空間阻隔的人們。
而總是出現在他夢中的河,卻是一條孤獨地流淌在深淵裡的河,昏暗中發出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響,滑過兩旁的聳天絕壁,一步步向地心深處陷落。
永遠距死亡一步之遙。
他一直像個站在鋼絲上的人,知道腳下是懸崖萬仞,卻抱著一線平安到達終點的希望,顫巍巍地邁步——影視小說中人們一般都會欣然接受異類,但現實中卻往往相反。上一任靈橋領袖因此而死,組織高層自此不鼓勵他們結交普通人。
他越來越明白這樣做的理由。
多少次正在上課,一個電話打來他就只能以家裡有事或者身體複查為由離開教室。多少次霍然進門時他正剛將血衣塞進垃圾桶。
有幾次霍然拉著他打籃球時受傷的手臂去校醫院,半路就發現他的傷已經好了。
就在上週,霍然還摸著化身小京巴的蒼帝說,怎麼有時候我看你像只狼啊,而且是隻大白狼。那時他看自己的神情,寫滿了惶惑。
嶽明燁不明白自己的心理。有時自己甚至是有意把破綻漏給霍然的。
期待他發現。但是又害怕。
期待他知道自己不朽的絕望和孤獨。但是又害怕他視自己為怪物。
畢竟,自己甚至在異類中都是異類。
這種情緒鋸子般割磨著他的神經。他越來越頻繁地夢見霍然甩開自己企圖拉住他的手,回首遞來的最後一瞥裡爬滿了憎惡與驚恐。它們像美杜沙的蛇發,奔湧著咬斷他腳下那根纖細的繩索。
可笑的是,掉落懸崖的瞬間,他竟感覺到一絲解脫。
其實折磨人的永遠是希望吧——希望你可以包容我,即使我滿目瘡痍。
所以他不解釋。不告訴霍然是的她對我表白了,也不告訴他但是我拒絕了。
就讓他們以這般青春美好的原因就此分離吧。
無關欺瞞。無關恐懼。無關莫名其妙的背負。
只是以一朵風中搖曳的花作為首日封,而後彼此陌路。
下課鈴截斷了他的思緒,英語老師同時也是班主任通知說:
“明天是你們高中最後一次學農活動,時間是兩天,地點在市南的自然保護區。都知道了吧?明早 7:00 全年級在操場集合。不要遲到。”
細細簌簌的討論即刻升級成興奮的喧嚷——只要不是學習,什麼都值得慶祝。
班主任的眼鏡卻發出了詭異的白光:
“還有,大後天要進行英語月考。大家記住啊。”
哀嚎四起。
嶽明燁低下眼睫。
也許我只是需要一個人在我最寂寞的時候,對我伸出手。
也許那個人是不是你,並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