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見物不見人,見皮不見骨”
回到晚風時恰是六點多一點,任華正推著腳踏車從大門出來。宗念便與陸河說聲“你先走”,他隨即快步進院內取車。同任華擦肩而過時點了點頭,任華扭頭狐疑地瞧一眼,再回過頭注意到不遠處的宗念,沒有打招呼的意思,腳踩車蹬就要離開。 “任姨。”宗念喚住人,向前幾步,怕對方不停似的單手握住車把,先是訕笑,“回家啊?” 自拌嘴過後,兩人皆有意避開對方,需要知會的資訊便由玲玲這第三人轉達,實在狹路相逢,頭一低腳一快,不睬不語權當對方是空氣。其實挺別扭,宗念也想過拉住人把話說清楚,只是每每見對方那張冷若冰霜的臭臉,氣得什麼都不想講了。 “下班了還不讓回家?”任華懟一句,想也知這幾天她亦不痛快。 陸河開車出來,停到身邊落下車窗,“我先走了,有事發資訊。” “好。”宗念揮揮手,車輛駛離。 “這是誰家屬?”任華視線追隨車輛,“看著眼生。” “我的。”宗念笑,“我男朋友。” 任華剛來不久,不認得陸河不奇怪。 “哦,我說呢。”任華依舊帶些事事看不慣的語氣,“大門天天四敞大開的,什麼車什麼人都往裡進,真出了事誰都擔不起責。” 換做從前,宗念會覺得這又是一句負能量滿滿的多餘言論,許是心態稍有變化,看待問題的角度也從偏移回到正中——任華作為晚風的員工,對陌生面孔多份警惕全然在情理之中,不聞不問才是缺乏責任心的體現。 “我想跟您道個歉,前天我態度不好。”宗念看著對方的眼睛,“對不起啊。” 任華眉頭皺起,好一會兒才擺擺手,推著車就要離開。 他們這輩人,好似對所有直白表達內心情感的詞彙有免疫——對不起,我愛你,好害怕,心很痛,有你真好,我會陪著你。諸如此類,你絕不會從他們口中聽到,而一旦接收,他們給出的回應大多是惶恐與無措,就好像在說——這是幹嘛,嚇死人了。 或許經歷,或許教育,或許時代,種種因素的疊加讓他們將情感封存於內心之下,習慣壓抑,習慣遮掩,習慣含蓄,習慣讓他們找不到應對之策。 宗念再次握住車把,“您得告訴我…
回到晚風時恰是六點多一點,任華正推著腳踏車從大門出來。宗念便與陸河說聲“你先走”,他隨即快步進院內取車。同任華擦肩而過時點了點頭,任華扭頭狐疑地瞧一眼,再回過頭注意到不遠處的宗念,沒有打招呼的意思,腳踩車蹬就要離開。
“任姨。”宗念喚住人,向前幾步,怕對方不停似的單手握住車把,先是訕笑,“回家啊?”
自拌嘴過後,兩人皆有意避開對方,需要知會的資訊便由玲玲這第三人轉達,實在狹路相逢,頭一低腳一快,不睬不語權當對方是空氣。其實挺別扭,宗念也想過拉住人把話說清楚,只是每每見對方那張冷若冰霜的臭臉,氣得什麼都不想講了。
“下班了還不讓回家?”任華懟一句,想也知這幾天她亦不痛快。
陸河開車出來,停到身邊落下車窗,“我先走了,有事發資訊。”
“好。”宗念揮揮手,車輛駛離。
“這是誰家屬?”任華視線追隨車輛,“看著眼生。”
“我的。”宗念笑,“我男朋友。”
任華剛來不久,不認得陸河不奇怪。
“哦,我說呢。”任華依舊帶些事事看不慣的語氣,“大門天天四敞大開的,什麼車什麼人都往裡進,真出了事誰都擔不起責。”
換做從前,宗念會覺得這又是一句負能量滿滿的多餘言論,許是心態稍有變化,看待問題的角度也從偏移回到正中——任華作為晚風的員工,對陌生面孔多份警惕全然在情理之中,不聞不問才是缺乏責任心的體現。
“我想跟您道個歉,前天我態度不好。”宗念看著對方的眼睛,“對不起啊。”
任華眉頭皺起,好一會兒才擺擺手,推著車就要離開。
他們這輩人,好似對所有直白表達內心情感的詞彙有免疫——對不起,我愛你,好害怕,心很痛,有你真好,我會陪著你。諸如此類,你絕不會從他們口中聽到,而一旦接收,他們給出的回應大多是惶恐與無措,就好像在說——這是幹嘛,嚇死人了。
或許經歷,或許教育,或許時代,種種因素的疊加讓他們將情感封存於內心之下,習慣壓抑,習慣遮掩,習慣含蓄,習慣讓他們找不到應對之策。
宗念再次握住車把,“您得告訴我是不是原諒我,心結有沒有解開。”
任華“哎呦”一聲,“又不是什麼大事。我回去了,還得做飯呢。”
“您別著急走,我話都說到這了。”宗念松開手,緩緩說道,“您以前在小區做,幹活的時候估計身邊沒什麼住戶,碎碎念幾句也就罷了。可養老院就這麼大,爺爺奶奶們一天就在這塊地方溜達,您一句無心的話保不準他們就會多想。”
任華兇張臉反駁,“我又沒那個意思!長了嘴還得天天閉著。”
“不是剝奪您發表言論的權利。就比如前一陣您說剛擦完地就過來踩,本意可能是地滑怕老人摔倒,可他們就會想,這是不是嫌棄我沒有眼力見,怎麼花錢住養老院還遭人白眼。”宗念耐心解釋,“爺爺奶奶們表面不言語,可心裡都挺敏感的。您比我爸還大幾歲,更應該理解人都有上歲數的一天。他們既然住到這裡,守護他們心裡脆弱的那一塊,至少我認為吧,也是咱們的責任之一。”
任華的嘴張開又閉合,沒有吱聲。
宗念晃晃車把,“我這麼說,您能明白吧?”
“你快別批評了,我知道了。”任華將臉扭到一旁。
“怎麼成批評了,友好交流。”宗念笑一下,“以後我注意我的態度,任姨,您也注意。”
“行行行。”任華又要推車走。
“還有,”宗念這下直接拉住對方的胳膊,片刻思索又道,“劉醫生……就是英姨他兒子,您以後別再打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