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河便也停下,學著她的動作,任船自由飄動。
一餐飯吃出重磅訊息,未料想自己竟是當事人。雖然心知肚明選擇不回晚風的那個瞬間便是預設要給母親創造機會,可還是有些懵,有些忐忑。
懵是因為太突然,好像從未想過母親要重新開始一段關系,甚至一段婚姻;忐忑則出於不確定,是良是歹,是好是壞,母親會不會再次受傷。
宗念半眯著眼睛回資訊,而後告訴他,“我爸問咱倆在哪,我說出來玩了。估計是你媽媽要撤了。”
陸河懶洋洋“嗯”一聲,頭側過來,“那個叔叔,你瞭解嗎?”
“不算。”宗念同樣側過頭與他對視,“是不是又想得很遠?”
她瞭解他的性子,喜邏輯愛籌劃,這一杆子不知又支到哪裡去了。
陸河笑,擺弄她的手,“是,一下就想到特別多。”
“比如?”
“比如他們要是成了,我的意思是到我媽嫁過去那步。盧悅結了婚,估計很快就會生小孩,那我媽成什麼了。”陸河淡淡說著,“哪怕咱倆結婚有了小孩我都不願意讓我媽帶。我就是覺得她挺不幸的,經歷過一場婚姻都談不上單純,離婚後重心都在我身上,到現在終於自在些,等在後面的又是捆綁。”
宗念靜靜聽著,不作聲。
陸河未收到回應,晃她的手,“生氣啦?因為我說咱倆有小孩不讓她帶?”
“怎麼會。”因為眼睛閉著,天又大亮,總感覺視線裡有一簇簇的白光,宗念抬起他的手蓋在自己眼睛上,“我在想我媽,院裡的奶奶,奶奶的女兒們,好像大家都和你說的一樣,結婚,養自己的孩子,帶孩子的孩子。這條路有沒有第二條走法,什麼時候才能真正解綁。”
春風不語,湖水無聲。
做女兒,做媽媽,做婆婆,如果這些頭銜是命題作文的必須要素,這篇文章究竟要配上怎樣的詞藻與情節才算得上精彩。
宗念也不知道,可她記得讀高中時語文老師說過的話——不破不立。
將頭銜打碎,將概念延展,將要素拆解,破一出命題,立一篇新論。
重回起點,只做忠於自我的人。
“打死結容易,解開多難。”陸河似知她未言的想法,“要很多人,飽含極大的耐心與定力,一點一點來。”
宗念挪開他的手,直起身正坐,“那我能解嗎?”
陸河笑,“你……已經在解了吧。”
宗念將人拉起,重回話題,“你想得太長遠了,人家盧悅未必琢磨這麼多。”
“她家是老爸,我家是老媽,能一樣麼。”
宗念嘿嘿樂,“你現在啊,特別像那種婚禮現場,嫁女兒的和娶媳婦的,心態大不同。”
陸河鼓鼓嘴,“差不多。”
“有時候多想是福,有時候多想無益。”宗念寬慰,“薛阿姨談一場黃昏戀也挺好的嘛,有個同齡人說說話,交流一下煩惱和心得,哦對,還有茶喝。”
“哎!”
宗念大笑,“本來就是嘛。你不願意她開心?”
“我當然願意。”陸河遲疑著講出另一層擔憂,“我怕她放不下心結。”
被情感刺痛過的人,自己便會置一身保護罩衫。
“你今天來這,就已經做到你可以做的了。其餘的全靠他們自己。”宗念揉揉他的頭,面色嚴肅,語氣調皮,“讓我們拿出對待前任的態度,不做打擾,尊重祝福。”
陸河被成功逗笑,戳戳她腦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