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陸河擺弄起相機。拍幾張空鏡試光,調整引數,又試兩張,覺得差不多了,放下相機,安靜地等候節目開始。
薛慧將一系列動作看到眼裡,拉了拉兒子,“媽在小念家說那些,沒有強迫你的意思。”
這一路都有他人在場,以至於話題被生硬切斷,她找不到再次提起的合適機會。陸河懂事,很少發火,今日他說那句“不需要”已經是最大的剋制——知子莫若母,薛慧明白兒子因為自己的話動了氣,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宗文康和劉英不知聊起什麼,兩人笑得前仰後合。周圍喧吵,無人注意到他們。
陸河看一眼母親,“我知道。可是您……您跟他有什麼可聯系的?”
“他”指的是陸長友。
當年鬧到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的兩個人,現而今竟開始心平氣和討論起他的擇偶事項。
薛慧解釋,“就你們那天一起吃了飯,他後來跟我提起說吃飯時有個師弟想給你介紹,女方條件不錯,讓我做做你的工作。上週又說了一次,想勸你抽時間盡快見一面。”
“媽……”
“陸河,他是你爸。為你的將來為你的事業生活去考量,這是他的責任,在這一點上我們是一致的。”
“條件不錯是什麼?家世優等工作穩定?”陸河握緊拳頭,“媽,您自己就絆在這裡了,為什麼還要讓我……”他想說“往火坑裡跳”,可話到嘴邊,還是沒有講出來。
揭人傷疤太過殘忍,況且那個人還是他至親至愛的母親。
薛慧輕輕嘆了口氣。
“準備了準備了。”劉英這時招呼他們。
舞臺上本地民樂藝術家們正在表演,宗念是下一個節目,此時已出來在舞臺左側候場。
“陸長友再跟您說什麼,讓他直接找我。”陸河盯著舞臺一側那個正左右扭動脖子活動筋骨的女孩,“媽,和宗念在一塊,我心裡特別安定。”
非也的演出環節順利結束。主辦方留住他們,照例招呼等全場收尾大家一起吃個飯。宗念婉拒邀請,說家裡人來了,在等自己。離開場地往父親發定位的餐廳去時,陳允追上來,沒有背琴,看樣子還要回去參加聚餐。
“有事?”宗念站定問話。
沒有不愉悅,過去的已經過去。非要形容心情的話,她挺開心,第一次在老家演出,與本地民樂團合作碰撞出不少音樂火花,臺下有父親有關愛她的人——場地不似音樂節大,她在謝幕時看到了他們,父親雙手舉過頭頂使勁鼓掌,嘴角都咧到耳朵根去了。
“我想了一晚上,覺得還是應該和你解釋一下。”陳允說。
宗念挑了挑眉,表示可以聽。
“瞞著你是因為合同還沒正式簽,怕中途再有變動,你也知道,這次機會重要。”陳允看著她,“絕沒有騙你的意思。”
宗念點頭。
“那天突然去你家,原本想把要簽的事情告訴你,說服你做我們的鼓手。”陳允停頓一下,繼續,“正趕上你張羅辦生日會,跟大管家似的,什麼事都要弄,大家也什麼都來問你。我一下就覺得……覺得你不會答應的。你跟之前不大一樣了,挺享受現在的生活,不可能隨著一隻樂隊走。”
他再次停頓,看著她,“然後給大家伴奏,老人們唱唱跳跳的,能看出來你很開心,那天我也挺開心。好久沒有這樣過了,隨便彈個什麼都能唱起來,彈錯了也沒關系,還是一群人說彈得好使勁捧場。我就想如果和你在一起,是不是總能這樣?沒什麼負擔,特別放鬆,好像回到剛開始做音樂的時候,宗念,你好像能帶我找回那時候的心境。”
手機震動一下,大約是父親催促,宗念沒有看。
“我承認,跟你表白有權衡的成分在。我想過也許我們在一起,你會希望樂隊好,做的歌屬於你和屬於非也是一樣的。”陳允苦笑一下,“但只是一個念頭,行就行,不行就算了。我更希望的是身邊有你在,做音樂也好,吃飯聊天散步也好,你……你能不能再重新考慮一下?”
自認識以來,陳允似乎都沒講過這麼多話,這讓宗念略微有些不適應。
短暫猶豫,她告訴他,“謝謝你跟我講這些。快回去吧,東西是不是還沒收。”
陳允拉住她——他想要個結論。
“陳允,你沒有傷害我,不用內疚,也不要一直記掛。這件事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