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麼看我?你當我是什麼人?”宗念在臨走前丟下一句話,“我的世界沒你想的那麼齷齪。”
她快步下樓,一頭紮進車裡。
被硌了一下,是大衣口袋的東西——那是本來要送給陸河的禮物。
下午在古鎮閑逛,無意中進入一家精品店。産品五花八門,遍及文具、飾品、家居用品。樣子都做的小而精,風格簡潔質量上乘。她注意到貨架上的香薰燈,店主介紹裡面加了薰衣草精油,有助眠安神作用。宗念一下想到陸河,加班多壓力大,這功效簡直為他量身定製。
“我的世界。”宗念撫摸著包裝盒,小聲自語一句。學鼓的女孩不多,能堅持下來的更少,因為打擊樂特別是爵士鼓,向高階沖擊一定要有足夠體力。她聽過一些聲音,比如音樂圈的女孩怎麼樣,搖滾圈的女孩又怎麼樣,特別是畢業後要靠這門技能養活自己,似乎她不叛逆、不頑劣、不擁有一些可以被談論的“壯舉”就對不起這樣一種身份。她的私生活好像變成一張實驗海報,每個人都能在上面塗畫一筆,大家嬉笑著等待這張海報最後的結局,他們要看那是否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混亂。
她只是沒料到,陸河竟也這樣看待自己。
他們算朋友,也共同經歷過一些事,宗念對他沒有遮掩,她自以為自己的人品與底色已經被看到了,瞭解了。甚至在最開始,直覺告訴她陸河與那些人不一樣,誰都可能戴起有色眼鏡,但他絕不會。
其實今晚並不順路,她只是想將偶然遇到的這份禮物,連同快要破土的“只想到你”的那份心意,一起交給他罷了。
宗念一覺睡到十一點。
睜開眼睛先去找手機,晚風工作群有幾條無關緊要的對話,陳允說他已經到上海,被遮蔽的樂手群演出群訊息若幹,可是,沒有來自他的。
宗念開啟與陸河的聊天對話方塊,可很快又退出——不知道該從哪裡講起。她煩悶地甩甩頭,洗漱完畢換好衣服去主樓辦公室。
剛開啟電腦,劉英敲門而入。對方揚揚手裡嶄新的保溫杯,笑了笑道,“昨天你爸給我,說是你特意挑的生日禮物。謝謝啊小念。”
宗念便也笑,“我看您那個都用舊了。這個雖然不如您那個貴,但喝點養生水夠了。”
劉英原本用的保溫杯是進口品牌,價格不菲。
“原先那個是小碩第一次拿工資送我的。”劉英擺擺手,“用好幾年,是舊了,該換了。”
“他們那邊該準備聖誕節了吧?我看我同學發的朋友圈,張燈結彩的,特別熱鬧。”
“對,差不多了。”
“您兒子過年回來嗎?”
“他沒假。”劉英一語帶過,即刻轉換話題,“你上次說讓我幫忙看什麼?”
“哦對。”宗念開啟一份電子文件,“這個是根據您給大家做講座的內容整理的,我想發在咱們公眾號上。怕有些藥品名稱或者表述不對,您幫我檢查一下。”
“沒問題。”劉英痛快答應,隨即拉把椅子坐到她身邊,“沒想到我還真做貢獻了。”
“您是我們大福星啊,貢獻值一等。”
兩人正說著,魏玲玲著急忙慌跑進來,“念,淑雲奶奶那邊不太對,你要不去看一眼?”
宗念立即起身,邊走邊聽對方說道,“今天她家大女兒小兒子都來了,門鎖著,不知道說什麼。但我剛才路過,門口聚了一圈人,說裡邊又吵又鬧還有摔東西的聲音。”
果不其然,幾乎整個院的老人都聚在房門口,路被圍得水洩不通,大家交頭接耳小聲嘀咕著。見到宗念紛紛上來彙報情況——好像是兒女催促淑雲賣房子,她不願意就吵起來了;吵了半天了,好兇的,她兒子都罵人了;不知道摔了什麼,好幾聲,叮叮當當。
正在此時,門被猛地開啟,淑雲奶奶的小兒子似是要走,見到裡三層外三層的人大吼一聲,“看什麼看,閑得沒事做!”
“三個白眼狼,生養你們我造孽啊!”裡面傳來淑雲奶奶帶著哭腔的聲音。
“啪”一聲,門再次被關上。有站在另一邊的老人通報最新訊息,“我剛才看見淑雲了,她怎麼披頭散發的呀。”
門內傳來男人的厲聲反擊,“我們幹什麼了?我們逼您什麼了?好歹不分,越老越糊塗!”
宗念使勁扭扭門把手,轉而朝向小川,“愣著幹嘛,去拿鑰匙啊!”
小川迅速跑向辦公室。